薛牧云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小小的竹室。时候已是深夜,桌上烛光荡漾,一个绿衣少女正坐于桌畔翻看医书,她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说不出的清丽脱俗。他连日奔波,乍见此景,竟有种恍惚之感。
少女听到动静亦抬起头来,二人目光相碰,薛牧云更是讶异,明明初见,何以眼熟至如此!少女见他怔怔盯着自己,脸上一红,将目光别了开去。
薛牧云自觉失礼,拱手揖了一揖,少女急忙还礼。
薛牧云道:“这里就是竹韵谷?你是莫姑娘?”
“是啊。”这少女正是莫嫣然。虎子当时大哭大喊,她循声来到谷口,将他们带回。她叹道:“公子竟能打开谷口机关,了不起。”
“冒昧之处,姑娘见谅。”
莫嫣然微微一笑:“无妨,事急从权嘛。”
想到叶溪寻,薛牧云一阵心酸,终于进入谷中,可是小叶已经不在。“我师弟……”
莫嫣然眉头微蹙,“他中毒时间太长,我只能暂时镇住毒性。”
薛牧云怔了一怔,试探着道:“你说我师弟他……没死?”
“没有死啊。”
薛牧云呆了一下,继而心里欢喜的要炸开,他拍拍自己脑袋:“我真糊涂。”
莫嫣然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这不怪你,他气息十分微弱,不是医术极精之人都会以为他死了。”她顿了一顿,忧形于色,“不过……要解他的毒实非易事。”
听她这样一说,薛牧云又转喜为忧,他恳求道:“莫姑娘,请你想想办法一定要治好他!”
莫嫣然嗯了一声,“我查阅医书就是为了解他毒。”
薛牧云感激极了。这才发现,他已经握住了莫嫣然的手,他赶忙放下,“莫姑娘,我...太高兴了…”
莫嫣然微笑道:“公子,你想不想看看你师弟?”
“当然。”
叶溪寻睡在隔璧的竹室内,虽然仍旧憔悴,但脸色已不像日间那么难看,口鼻周围的霜也褪去一些。他俯身轻唤,“小叶...”不过叶溪寻并无反应。
莫嫣然让薛牧云将叶溪寻扶起盘膝而坐,她自己则盘坐在对面,又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一柄小刀在叶溪寻双掌上轻轻划了一道,紫黑色的血液瞬时沿着伤口渗了出来,那血液粘稠异常,竟不流出。她又以同法划破自己手掌,“薛公子,快将他毒血过到我体内。”说罢,将自己手掌对上叶溪寻手掌。
薛牧云脸色微变,“这怎么可以…”
莫嫣然道:“这是唯一能救他的法子。”
薛牧云眼见叶溪寻伤口处的血液已近凝固,知道莫嫣然所言不虚。他道:“要过也是过到我身上…”
莫嫣然摇头道:“即便过到你身上,你也没法通过症状推测出毒物的品种及份量。”她顿了顿,“我自幼试药,对毒物的敏感度与耐性皆强过常人。”
“这…”
莫嫣然蹙眉道:“你再耽误片刻,即使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薛牧云咬咬牙,郑重施了一礼,“姑娘恩情,薛某终身不忘!”说罢再不迟疑,盘坐在叶溪寻身后,提掌轻轻击向他后心,内力流转,叶溪寻体内的毒液一点点渗入莫嫣然体内。
天衢地袤,似实还虚,虚虚实实,水滴石穿,随着六阳融雪功运转一个周天,叶溪寻的脸色渐渐好转。莫嫣然双眼微闭,面色如水,但从水面偶起的些许涟漪仍能看出她在强忍痛苦。又过一会儿,莫嫣然眉头蹙了起来,薛牧云轻声道:“莫姑娘,可以了吧?”莫嫣然并不睁眼,只道:“继续。”薛牧云无奈,只得再度催动内力。又一个周天后,莫嫣然猛地打个寒噤,清丽的脸庞失了血色。薛牧云急忙撤了内力,“莫姑娘,你怎么样?”
“不碍事,”她掏出一粒药服下,轻叹道:“七星之毒果然不容小觑”。
他俊逸的眉紧紧蹙起,定定地望住她,目光幽绵而复杂。
她勉强一笑,“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说罢起身回房。
“我送你…”
“不必,你好好照看你师弟。”
他以为莫嫣然是顾忌男女有别,便没再坚持。
将莫嫣然送出门后,薛牧云回至榻前,但见叶溪寻脸色已较之前略好,心下对莫嫣然感激更甚。他抬起头,下意识望向莫嫣然离去的方向,遥见她身形微晃,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在她摔倒之前扶住,“莫姑娘,你……”
莫嫣然有气无力地道:“有劳公子送我回房…”说着昏睡在薛牧云怀里。薛牧云一面将她抱起送回房间,一面将自己内力缓缓输进她体内。
莫嫣然的脸色比初见时苍白了些,秀眉也时时蹙起。薛牧云静静望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半个时辰后,莫嫣然手指微微动了动,薛牧云急忙唤她,哪知她握住他手,低低地道:“子玉……”
薛牧云并未听清她说什么,“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