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戬追了刘婉几步,他知道他追不上,于是停了下来,看着刘婉决绝的背影,王戬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比十六年前在淮水北岸被全家抛弃还痛苦。然而,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事,那几捆卷轴必须要处理掉,于是他断然转身往回走。
张贵妃和张嫣正在上林苑中一边走一边眉开眼笑地说着什么,王戬阴沉着脸,一身寒气地走上前,“我就不该对你心存幻想,你是什么样的人这十六年来我就该看清楚,这次是我大意,下会不会再心慈手软了。”冷冷地抛下这一句转身便走掉了。
张嫣有些后怕,“姑母,会不会把旭郎惹急了呀?”
张贵妃,“他如今在建康城除了能依靠我们还能有谁,他该明白,就凭他自己掀不起什么风浪。”
张嫣放下心来,依旧心花怒放,不忘继续留在张贵妃寝宫,使劲地讨好贵妃姑母,毕竟将来还要靠姑母给她撑腰呢。
只是张嫣没想到,乐极生悲,她的得意还没超过一天,灾祸便接踵而至。
姑侄两人第二日正在寝宫中说笑,就有梁帝身边的内侍罗公公带着一群宫人气势汹汹地涌入张贵妃的寝宫,二话不说将整座寝宫围了起来。
张贵妃刚想发作,罗公公就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给贵妃娘娘请安,朝堂上有人举报,说张府的女郎张嫣里通敌国,证据确凿,这证据就在娘娘寝宫,圣上命奴才过来搜查。”
张贵妃怒斥,“你们胆敢在本宫这里造次!”
罗公公,“娘娘,这可是圣上的旨意。”
张贵妃略感不妙,但阻拦不得。罗公公一个眼神,众宫人立马冲进宫内各大殿,三下五除二便搜出那几捆卷轴来。
罗公公看向张贵妃,“娘娘,得罪了!”有两位健壮的宫人上前,一左一右押住张嫣。
张嫣心中开始害怕,忙向张贵妃求救,“姑母!”
张贵妃正欲开口,罗公公又道,“娘娘,圣上也请娘娘一同去。”
张贵妃对张嫣道,“嫣儿别急,待会儿有什么事,本宫自会向圣上解释。”张贵妃虽然心中在打鼓,但并不认为此事能有多严重,待会儿见了梁帝,撒个娇卖个痴,再吹吹耳边风,最后当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姑侄二人被带往了太极殿,太极殿可是前朝议事的地方,二人交换了个大事不妙的眼神,张贵妃开始惴惴不安。一踏进大殿,便见梁帝面沉如水高坐上方,张鹤跪伏在地,而另一边站着大皇子和御史中丞黄博。
张嫣见状两眼一黑,张贵妃也跟着害怕起来,那御史中丞黄博负纠察百官之责,向来中立正直,为人耿介,若是他发难,也不好往薛张二族派系斗争互相倾轧上引。
姑侄二人跪到张鹤身边向梁帝行礼,梁帝并未让她们起身。罗公公将从张贵妃寝宫中搜出的卷轴呈给梁帝,梁帝看了眼其中一卷愤怒地扔在了张贵妃、张鹤和张嫣三人脚下,怒不可遏地指着姑侄二人,“你们...干的好事...”
梁帝沉着脸吩咐罗公公把这卷轴给大皇子和黄大人看,“你二人说吧。”
皇甫昌接过卷轴看完便先开口,“昨日儿臣接到斥候来报,说发现了建康城中魏军安插细作的据点,其中一位细作在十日前曾与张鹤府上的女郎张嫣见过面,并交给她一些伪造的证据,妄图通过张嫣污蔑襄阳军统帅刘固,意图让襄阳内乱,魏军好趁虚而入。”
皇甫昌,“此事事关重大,又事涉中书监张大人的女儿,儿臣不敢擅专,便将此事呈报给了黄大人,请黄大人协助调查。黄大人为人公正严明,绝不会徇私枉法。”
黄大人,“大皇子殿下调查此案时,微臣全程跟着,连审讯细作时微臣也在场。那些细作说,自梁国成立北府军,梁国君臣上下齐心,江淮沿岸防线牢不可破。魏军兵临襄阳城下,刘襄阳镇守襄阳十多载更是块难啃的骨头。唯有打击刘襄阳和北府军,魏军才会有机可乘。”
“他们想到北府军由薛大司马统领,而张氏一族向来与薛氏不睦,不如利用张氏制造梁国内乱,污蔑刘襄阳。让陛下被迫阵前换帅,襄阳大乱,他们好趁机南下。”
梁帝目露寒光扫了眼跪着的三人。其余两位姓张的尚算镇定,张嫣却已经抖如筛糠。
皇甫昌,“带犯人!”
有四人被带上殿,一位被拷着枷锁的正是当日在如玉楼将卷宗交给张嫣的神秘人,另外三位,一位是当日随张嫣前往如玉楼的部曲,一位是当日送她的马车夫,还有一位是她身边的奴婢。
皇甫昌亮出一滚卷轴,又指着那位戴枷锁的人道,“这位便是魏军的细作,这是他画押的供词,四月初一当日晚酉时,他在如玉楼与张鹤之女张嫣见面,交给了她所谓的刘固之女刘婉的罪证。并劝服了张嫣,让她以此告发刘固和刘婉,张嫣带走了所谓的罪证,并藏匿于张贵妃寝宫。”
皇甫昌拿过从张贵妃寝宫搜出来的卷轴问细作,“你当日所见之人,是不是这位张娘子,你给她的卷轴是不是这几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