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大胆刁民,竟敢欺君犯上,当斩。”
在她惊恐万状之下,那剑将她脑袋砍落。
而皇帝穿着黑靴的脚,就这么把她的头踩在脚下。
呜。
春钿给她盖上一层薄薄的杏色脂粉,中和掉淤青,安抚道:“姑娘,不,大姑娘底子好,这样就看不出来端倪了。别忧思过虑,会没事的。”
田簌和哭丧着脸,被赶鸭子上架。
好在此次来的公公不为接她进宫,而是对她进行宫规礼仪的教导。
课就设在取香院。
取香院的厅堂是小小的三间厅,进门是木边硬木嵌螺钿绣花纹插屏,厅中已经布置妥帖,摆放上案几和笔墨纸砚。
第一堂课到来两位公公,一前一后,前倨后恭,应当是上下级吧,她想。
只见后面一位公公越步上前,“小的小叶子,想必眼前这位就是接圣旨的盛大姑娘,盛簌和?”
盛簌和?
不不不,我叫田簌和,我没有接圣旨。
她在心里反驳。
小叶子是个眉清目秀的公公,精瘦而不刻薄,反而有些清秀的傻气,容易令人心生亲切。
田簌和一颗打鼓的心稍平静些许。
硬着头皮小声说:“是,我是盛簌和。”
声音太小,小叶子倾耳挑眉,她却如鲠在喉,发不出声了。
为了避免上课期间出岔子,娘亲指派凤姑看着她,眼下凤姑不露痕迹解围:“这位就是我们大姑娘盛簌和,性子娴静。
说罢从袖子拿出一个荷包。
唉。
田簌和接过凤姑递过来的荷包,亲自递给小叶子。
凤姑代她说话:“多谢小叶子公公特意出宫,这是我家大姑娘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荷包是娘安排的,原本话让田簌和来说。
可她开口总带着久居方外的生疏,欠缺烟火气,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从嘴巴里出来总不对味。
“不不不……”小叶子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连连摆手,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公公。
田簌和明白了,上峰没发话,他不敢收。
凤姑此刻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又取出一个荷包,“放心,两位公公都有。”
这次不用凤姑提醒,田簌和懂事地从凤姑手里接过,递给小叶子身旁的公公。
跟着看过去。
那位公公微微低头垂眼,露出黑色小帽上的红色玉饰,背脊虽然也佝偻着,却弯曲得不似小叶子那样自然,黑色太监服的袖口与领子滚了金边,同样的衣裳在他身上穿出了简洁华丽的韵味。
紧紧攫取住田簌和视线的,还是少年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当真是好生好看!
忽而,他的眉宇间浮上一抹不耐,掀开眼皮,瑞凤眼霎时勾勒出瑰丽的弧度,眼眸表面交织出犹如宝石一样倨傲的光泽。
话不客气砸来,矜寒刺骨:
“看够了吗?”
小叶子暗叫糟糕。
这、这这叫什么事?偏偏师傅伤重卧床,偏偏陛下要搞一出白龙鱼服,唯有他顶上这难办的差事。
龙颜岂是人人都能看的?眼下陛下明显是被看得不悦了,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实在纠结。
田簌和脑海里,还在回味这位公公从半阖到睁眼那一幕是何种的惊艳,令她想到了山顶幸见的画面:夙夜流星。
在小叶子出声提醒“盛大姑娘”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慌乱中,她窘迫得语无伦次:“没有……不不不,够了够了……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说都不对,她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
完了!
全完了!
小叶子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终于是要搬家了!
我的盛大姑娘呢,小的被您害惨了,您好歹是盛将军府养出的女儿,怎么如此嘴笨。
就在小叶子要不管不顾跪下去求饶的时候,陛下却是舒展眉心,轻“哼”一声,接过了荷包。
“多谢盛大姑娘。”
好险。
寒冬腊月,小叶子惊觉后背汗涔涔一片。
却也意识到一件事:陛下喜怒无常,却并不讨厌盛大姑娘。
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不自觉打量起这个笨姑娘。
公公看皇帝的女人,一看家世,二看姿容,三才是评判人好人坏。
要论家世,半个将军之女罢了。
这姑娘容貌倒是格外出众。
他在宫里多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美人在骨不在皮,眼前这姑娘生得肤洁若雪,唇比花娇,当真是朝霞旖旎。
偏偏又有一双干净的眸子,似上好的宣纸与笔墨,藏得住碧纱秋月,藏得住山岚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