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任务后,林希已经感觉丢了半条命了,张晓要是再拖着她,她可真的不指望他了。
天色已晚,院里的草坪和花木却仍映着屋内流光,那般华美却不真实。
“走吧。”张晓不知何时恢复了沉静,面色稳重,完全不似来时模样。
林希来不及思索,跟着他的步伐往高大建筑的背后去。
远远隐隐可以看到一滩湖水,湖面被对面建筑的光源给予大半光亮,不至于融入夜色。
她不知张晓要把他带到哪去,心中不安,不断环视周围的环境,思考到底哪里会是目的地。
她甚至以为张晓要带他去湖对面的时候,张晓停下了脚步。
在灌丛的掩映下,她张望着去寻找,连湖中央都看了,愣是没看到人,转头看张晓。
他颇无奈,扬起下巴指了指树下。
林希顺着他的指向再次去看,半晌才意识到那树下小小的黑影是个坐着的人。
她不明白张晓为什么不带她直接过去,而只是七拐八拐带她藏在这,他们此刻的姿势活像偷窥狂。
她正要撩腿过去,张晓拉住了她。
“就站这看吧。”他神色寡淡。
就站这,我何必求你?她未言,但眼中写满了情绪。
“他这几年见不了生人。”张晓目光留在那个树下背影上。
林希被那个字眼刺痛,垂下眼皮,轻声诉说:“我是生人?”
晚风自远方袭来,带着彻骨的寒意,贯穿她的心肺,冻结她的步伐,身影在夜色下更显孤寂。
沉寂像一张大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良久,张晓视线从黑暗里回转:“别说你是生人了,我有时候也是生人。”
虽然有半分被安慰到,但林希再一次被他的话伤到了。
她不知他的病竟至这般地步。
“那现在总能告诉我,他是什么病了吧?”她好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语气和缓。
张晓仍是副难以启齿的神色,似组织了语言方开口:“你们认识之前,他就有分离性障碍。”
他知道林希一定会露出面前这般迷茫的眼神,解释道:“我哥小时候在福利院待过,你应该知道,那时候几个比他大的男孩总是时不时来招惹他,后来有一次那几个男孩直接跟着他把那架破钢琴直接砸碎了,他就把人打了,其中一个男孩差点被当场打死。”
“也大概因为这个事情,他有些心理创伤,后来就发病了,一直接受治疗到现在,”他补充道,“我姑父也是因为这件事才知道有这么个儿子。”
林希听得一头雾水,只听懂了后面的故事:“具体什么症状?”
“分离症状可能会出现遗忘、情绪失控,双重或者多重人格等等,转换症状可能会出现瘫痪、抽搐、视觉听觉障碍等等。”
“不过,我哥目前没有双重或者多重人格的表现。”
她开始回想他们从认识到相处的细节,大部分时间尹晨都是正常的,除了那次排练的发病,她当时真的吓坏了,现在想来应该是这个病症。
不过,大部分精神类的疾病遗忘的症状都是跟创伤事件相关吧,不至于遗忘到这种地步。
林希医学知识储备少的可怜,不过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这样说的。
她还没表明疑惑,张晓又开口了。
“车祸前的半个月,他确诊了脑肿瘤,恶性的。”
上一个病她不知道,但这个她倒是从字面就明白凶险,一瞬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不论是什么病都能接受,可听到他正在经受不止一种病痛折磨的时候,有些难以消化。
她当年明明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可就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一直没有再让步了,要是知道他当时那么难,就不那么逼他了。
她不争气地哭了。
他总会打破她为自己建立的高墙,她就是没办法对于他的事情视而不见。
她无法去想他是如何一个人去面对每一个无尽的长夜,也不知道他病痛时会不会想她。
张晓面对她的啜泣手足无措,最后只能轻拍她的肩膀。
黑暗里,树下那个身影转头似乎在寻找啜泣的声源。
林希远远看得到他消瘦的脸庞还有日渐单薄的身躯,心里像刀割般绞痛起来。
他的目光扫视到他们这个方向的时候,林希撤了一步,隐在灌丛里,也不知该以什么面目见他。
可尹晨却好像有什么感应似的盯着这个方向看了好久,才回头。
藏了好一阵再去看的时候,尹晨身边多了一个人,他们似在说笑,看上去关系斐然。
借着微弱的光亮,林希辨认出女生身上的姜黄色裙子。
是尹初雅。
她又看向张晓,求知欲写在脸上。
“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