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将士,手上有无数敌人性命与鲜血,哪怕兵剑穿骨亦不言输的将士,而今日,因红缨他们不顾战誉,为红缨而跪求……
“……好。”司徒将军合了双目,“都起来吧。”
司徒将军少年英雄,可领千军万马,统百万雄师,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现如今,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红缨亦是他从小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他又何尝不担心?司徒将军乃这最是忧心之人。司徒之名,将军之责使他第一次感到沉甸以及不堪的疲惫。战功再多又怎样?他的女儿至今生死未卜,或许这将军,不做也罢……
“多谢将军。”
“奏书言明,至京需十日,暂先停战,想必敌军不会轻举妄动,少将军暂且安全。”
“若胡族敢动少将军,我定将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司徒将军上书帝王,言欲休战讲和,少将被俘,军心不稳,战而失利,过错皆归咎于已。后帝王传旨应允。
*
红缨意识渐渐回拢,缓缓睁开了双眼,周身的刻骨疼痛无时不提醒着她此前发生的一切。
“司徒姑娘你醒了!你已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西雅图惊喜说着红缨听不懂的胡族语言。
她没有丝毫反应,眼中无尽绝望让西雅图感到心慌和恐惧。
西雅图去找了子契。他步履匆匆前来,西雅图在其后随同,进入营帐,子契满心满眼皆是红缨,西雅图见此,默默退出。
“小缨儿。”子契小心翼翼轻唤。
并无回应。
他自顾自与红缨说话,“对不起,我回来迟了。”
如若他早归来一些时日,红缨定不会受这般非人折磨,如果……可惜,没有如果,红缨现在就躺在那里。
子契喜欢红缨,在一场场战争中,那个热烈张扬的小丫头住进了他的心里。主帅本应极少出战,可子契为见红缨,会频频亲自领兵,对战时小心谨慎不伤她分毫。
他第一次称红缨“小缨儿”那日,她心情低落,娘亲生辰,红缨,想家了。
“小缨儿今日怎么,莫不是想情郎了?”子契调侃。
小丫头不禁逗,红了脸庞,“耶律子契!”
然后传来男子爽朗大笑,带着些许张狂。
红缨提长枪,胯赤绫,直向子契杀去,二人马上交战。不过子契不会受伤,小丫头有良心,明事理。
“小缨儿这是恼羞成怒了?”
她未答,手上招数益加狠厉。
“我错了就是。小缨儿记着,战场生死攸关,需心无旁骛。”
红缨长枪微顿:“多谢。”
“没诚意,不如,以身相许?”
……
那之后,子契一直唤红缨“小缨儿”,喜欢看小丫头娇羞面庞,张牙舞爪模样,陪她武功日益精进。
*
“小缨儿……”子契不知该说些什么,默默守着红缨。她无神双眸亦让他感到心割般的痛与窒息。
西雅图端了粥进来。
“我都忘了,小缨儿许久未吃东西,定是饿了。”
仍无回应。
“你现只能吃些清淡饮食,先喝些粥吧。”
扶起红缨,她脸色更苍白几分,依靠西雅图,子契舀粥喂她。
她未张嘴,像是一个已死之人,布偶似的麻木。
“小缨儿若不想吃就不吃,躺下休息也好,西雅图,辛苦了,先下去吧。”
“是,王。”
子契静静陪着,轻声与红缨言语。
“小缨儿,我们停战了,我族和你军休战讲和,条件还在商议。可有一条夏朝将士无比肯确,他们的少将军需安然无恙,小缨儿是司徒家独女,父母双亲只你一人。所以,小缨儿不能死,还有那么多人希望小缨儿活着,好好活着……”也包括我自己。
“好……”红缨沙哑着发声,细若蚊虫。
子契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喜出望外,眼中落了漫天繁星。小丫头很坚强,会继续活下去。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眼里的死寂半点未少,只是沉浸在喜悦中的子契看不到。
他忙前忙后,亲自照料,扶她起身,喂她饮水吃粥,高兴的如同稚孩。
“耶律,日后我还能站起吗?”她已不奢重拾长枪,再上赤绫。
“一定能,小缨儿已受了这么多苦,日后上天会眷顾小缨儿的。”
红缨眼中暗淡无光,她现在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每动一下,都是刻骨之痛,她却若无其事一样。
“我会帮小缨儿寻医师治疗,若站不起来,我照顾小缨儿一辈子,娶你为妻。”
“不怪你,你可不必愧疚至此。”
“我心悦你。”不是愧疚。
“我已没有清白。”
“无妨,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