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求仙问道,炼丹寻药,也终未得长寿羽化,倒是一生殚精竭虑,机关算尽,守尘世俗权。不为治国明君,不算昏庸无道,功过相抵,不置可否。
轩辕皓登基,邻国以新帝根基不稳进军来犯。任命司徒将军出征,红缨欲随。
“缨儿,你可想好了?上战场并非儿戏。”
“爹爹娘亲,缨儿知道。但缨儿姓司徒,应担起司徒儿女之责。且缨儿所做决定,无悔。”
轩辕皓不顾众议,封红缨为少将军,允她同往作战。
出征离京那日,司徒夫人送行。
“缨儿,将军,一定要平安。”
“娘亲放心,缨儿定会凯旋归来。”雏鹰初飞,信心满满。
“夫人且安莫忧,亦要安好。”
语毕,司徒将军翻身上马,领军出征,红缨鲜衣怒马,随军离开。司徒夫人于原地守望,红了眼眶。那道红色身影似有所感,转身冲她挥了挥手,司徒夫人抬手招了招,眼泪淆然而落,手良久未落。她站在那里,直到军队再看不到。
“夫人,该回去了。”身旁侍女轻声提醒。
“好,回去吧。”她擦拭眼角的泪,转身,迈着有些麻木僵硬的步子离开。
司徒夫人本是官家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嫁与司徒将军,门当户对,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却是从未有怨悔。他们成亲至今相敬如宾,伉俪情深。司徒夫人得知她所嫁之人为司徒将军时,知他是军勋世家,曾猜想他许是凶神恶煞,长鬓络腮,不过她也不甚是看重相貌,待她好足矣。至成亲那晚,盖头被挑开,她才知,他仍是英姿翩翩的玉面少年郎,哪怕说他是书生,她亦是信的。
思及此,她暗自好笑。
“夫人在想些什么?”
“我原以为将军得是貌似阎罗,凶神恶煞,身高八尺,虎背熊腰。”
“这般,夫人也敢嫁?”
“若真心待我,青面獠牙,牛头蛇身,我亦嫁得。”
红衣娇娘语出惊人,倒是令他心意。
“却是不料将军竟这般俊美无双。”
“夫人此前所想,莫不是土匪,而非将军。”
她故作思索,道:“此言有理。”
语毕,两人相视而笑。
之后,人人皆知,司徒将军一生只娶一妻,无妾室,府中藏有美娇娘,可是宝贝的紧,风吹不得,日晒不得,容不得她受丁点儿委屈。这一宠,便是一辈子。
他出征时,她孝敬公婆,把将军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司徒将军说,夫人值得他倾尽荣宠。
他护她,敬她,重她,爱她。
只是战火纷起时,司徒夫人夙夜忧心,思之不见,刀剑无眼,凯旋战功固然荣耀,但于妻子对丈夫而言,她更希望他安然无恙。
她,她们期望世间再无战火,天下得以太平。
*
御书房。
“陛下,军队已离京。”
“嗯。”轩辕皓批奏折的手微顿,小姑娘走啊……
登基不久,所需处理大小事宜纷多,政事繁忙,他未去送行。现忽有些后悔封她少将军了,这一别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战事难料,少则几月,多则三年五载,甚是数十年亦有。若不依她,她又定是不肯善罢甘休。
*
边疆军营,司徒将军领兵至此。并无任何隔阂,他们更像是回了家。在此驻守将士曾也是司徒所领士兵。十余年,物是人非情在。
于红缨,所有将士皆心甘服从信任,因为,对司徒家的信仰。
那时,红缨觉她肩上之责愈加沉甸。
稍作休整,有探子来报,敌军将至。
红缨出战,红衣战甲,红棕骅骏,长枪负后,一马当前,领兵迎敌。
烽火狼烟,尘埃飞扬,马蹄音,嘶鸣声,兵刃音,嚎叫声,纷纷乱乱,撕心裂肺。血,溅到了身上,浸红了黄沙。
红缨看到之前与她谈笑风生的人,伤痕累累,倒在地上,却触之不及。她拼了命的想要过去,杀红了眼,□□赤绫,红缨长枪,如入无人之境,见佛杀佛,遇神轼神。
那将士最后看到红缨骑赤马在他面前,背对着他,奋力杀敌。那一刻,她仿若神明,然后,他安然阖上了双眼。
司徒家,从不会让他们失望。
后来,红缨周遭无人敢近。
直至这场战争结束,那将士身上未多受一点伤。
敌军退兵,红缨未追。
翻身下马,转身见那将士一动不动,她伸手去探他鼻息,止不住的颤抖昭示着心中漫延的恐惧——了无生息。她拄着长枪无力跪在地上,眼泪在那一刻决堤。
其余将士张口想安慰,却只唤了“小姐”,再说不出其他。
她听到一声声轻唤,擦泪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