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芙蕖。”刘道长又指着远处的龙池说道,“这芙蕖,扎根淤泥之中,所开之花却清而不妖,也是自然。”
太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龙池,再次颔首:“真人所言甚是。”
这次论道,太子曾在梦中经历过。
论道的时间,他记忆有些模糊,不是很确定,不过地点却相同,刘道长说的话也类似。
当日他极为信任刘道长,自然他说什么都觉得好,而且刘道长这番话,怎么说都不能算是错,他听了以后,当然更加信任刘道长。
而今,他的心态完全不同。
“我心有疑虑,有个问题想请教真人,不知真人可否为我解惑?”他听了片刻,突然起了兴致,想为难一下刘道长。
“殿下请讲,贫道洗耳恭听。”
“真人说道法自然,我当然认同,不过这世间,叶枯叶荣,才是亘古不变的自然,真人觉得追求长生久视,是否还能称之为自然?”太子笑着问道。
他这个问题,角度有些刁钻,就是奔着让刘道长没法自圆其说去的。
不过刘道长和人坐而论道,不是一次两次,种种刁钻古怪的问题,他都遇到过,太子这个问题,只能算是一般刁钻。
他略微思索,就笑着回道:“殿下可知,北地之树,叶枯叶荣,是自然,而南地有些树,长青不败,亦是自然。”
“原来如此,我受教了。”太子见没能难倒他,也不以为意,只是端起茶盏示意,“真人请。”
“多谢殿下。”刘道长也端起了茶盏。
这一番谈玄论道,一直到日暮,才散场。
翌日,太子又在午膳前,去大明宫给皇帝请安。
皇帝见他虽然身形还是消瘦,但精神气明显好了许多,也是松了口气。
“我儿这个时辰来给朕请安,是来蹭膳的吧?”他打趣太子道。
“阿耶圣明,儿这个时辰入宫,就是来叨扰阿耶一顿。”太子也没否认。
“这是哪里学来的惫懒性子?”皇帝虽然嘴上嗔怪了太子一句,不过心里并不是很在意。
“儿病了这一场,许多事比以前明白了。”太子看着皇帝,认真说道。
他这句话,是真正的实话。
皇帝自然不知道他这话的含义,只以为他话里有话,笑着说道:“明白就好。有些事,该糊涂就要糊涂,而有些事,糊涂不得。”
“儿受教了。”太子恭声应道。
皇帝觉得太子病了这一场,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太子比以前懂事多了。
他让太子陪他用膳,膳后又看了看太子呈上来的功课。
太子的功课,中规中矩,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都是些套话,所以他没点评内容,只说了下太子的字有哪些不足。
“阿耶,儿听说定远侯世子入京了。”待皇帝的话语告一段落,太子突然说道。
“确有此事,怎么了?”皇帝看了他一眼,问道。
“儿想召见定远侯世子。”太子又道。
“那你就召见他好了,这点小事,不用向朕禀报。”皇帝语气中有些不以为意。
“阿耶,儿其实想说,儿想召见定远侯世子,但是手头没有合适的东西赏赐,阿耶能不能开了内库,让儿挑几件宝物。”
皇帝正在喝茶,听到太子这话,差点被茶水呛到。
他把茶盏放到几上,无奈地看着太子:“你这话,朕不信,你自己信吗?”
太子做了这么多年太子,东宫的库房中,自然不乏好东西,现在太子说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阿耶……”太子这声阿耶,也是拖长了调,明显在撒娇。
皇帝想问他哪里学来的这些无赖招数,又发现自己对这个样子的太子硬不起心肠拒绝,只能摆了摆手,向外喊道:
“张叙。”
“奴婢在。”张叙在外应声。
“带太子去内库,命何芳开了内库,让太子挑东西。”
“多谢阿耶。”太子高高兴兴地向皇帝行礼,跟着张叙走了。
待他走了,皇帝才回过味来,他原先以为,太子这段时日必然更为孝顺他,现在想来,太子这般行事,算哪门子的孝顺。
当然,他若问太子,太子必然回答,这就是孝顺。皇帝有好东西,做儿子的帮着花用点,皇帝高兴,他也高兴,哪里不孝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