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身前的簌簌枝叶,瞧见来者确为闻太史,他安下了心,从树上跳下。
闻云谏在林前停步,几位季家军从树后走了出来。
季明轩上前,他作揖道:“学生明轩拜见夫子。”
闻云谏打量着眼前的季明轩。季明轩长高了不少,眉宇之间的军将之风也愈渐显现。
闻云谏内心些许欣慰,他开口道:“这几年跟着你父亲征战,倒是历练了不少。”
季明轩恭敬道:“夫子过奖,家父正在林中深处等候。”
士兵带路,一行人陪护在闻云谏左右向深林中走去。
自太商王朝灭亡,季则铭便携家室、军队匿于深山密林,躲避新朝的追捕……
天下未平,新朝初立。虺氏兄弟篡居太商王宫,娇艳美娥纷纷投怀,奸佞宦吏相继拥附,邻邦晋平派使者恭贺。
虺氏笔墨一挥,立国号为荡纣,择年号为承天,两王共同坐镇朝堂。虺族不擅文政,尊前朝反臣齐弗为国师,诏令章奏皆参其言;虺氏跋扈专断,在朝为官者轻藐前朝旧吏,以威厉压制不驯之臣。
季家与虺氏结怨已深,当年虺氏入侵边关,季家军死守边城。两军曾交战三日不休,以致双方最后裸手厮杀。
那一战,死于季家刀枪下的虺族之人不计其数,而半数埋没于沙场的季军魂魄只能乘西风归乡。
如今虺氏称王,仍不忘旧仇。新朝诏令下,虺族在民间撒下天罗地网,搜捕季家军,悬赏季氏头颅……
帐营内,季南薇正照顾病床上的母亲。
季夫人道:“薇儿,你去瞧瞧轩儿回来了没有。”
南薇道:“母亲别担心,明轩不会出事。”
这时,营帐被掀开,季则铭走了进来。
季南薇起身请安:“父亲。”
季南薇见父亲欲留下来,便先离开了营帐。
出了营帐,季南薇回身看向帐门,倏忽忆起往事。
当年父亲从王宫拼杀出来,与他们汇合后,也来探望了母亲。
那时,季南微隔着门帘偷听父亲和母亲的谈话。
当时,父亲步履沉重地走到母亲床前,父亲默然片刻,弯身坐在床沿一语不发,不敢抬首面对母亲。
两人越是沉默,南薇越是心急。她担心父亲会为裴王后而背弃母亲,也害怕母亲会因父亲和裴王后的事伤透了心。
出乎意料的是,竟是母亲先开口:“你没能救她回来?”母亲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柔婉。
父亲明显一怔,声音沉重答道:“……是。”
母亲似是轻叹了一口气:“她的尸身带回来了?”
“我将她埋在了小渊山……”父亲抬首看向母亲。
小渊山?帘外的季南薇颦眉想了想,那好像是被贬出京城的言氏的原先居所。
季南薇探身细瞧,只见母亲的手缓缓移近父亲的手,二人的手相牵,再没有言语。
季南薇收回身子,她看不清父亲是否真心爱着母亲,也不知母亲是否真得原谅了父亲。但她认为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必会做到澄澈纯粹,真诚无婺,而不会向父亲一样。
季南薇颦眉回神,正要离开。
这时,一个士兵来到营帐前禀报:“将军,闻太史到了……”
闻太史来至林中深处,季则铭及季家军队现身。
季则铭与闻太史见过,二人借着冷皎月光对坐相谈,季明轩坐于一旁旁听。
“王上先去前,已将公子苏立为王储。”闻太史先开口说到。
季明轩闻之,不由一惊。
闻云谏是太商王朝三朝元老,一生跌宕起伏。他见过王朝华灯芸明,舞榭歌台,群英聚贤,君圣民乐的鼎盛时期。也目睹王朝江河日下,战事不休,君庸臣叛,民不聊生的穷途末路,可谓历经沧桑。
生见家国破灭,古稀之年也难割故国情怀,痛心不已,他身为亡国老臣,愿为故国尽最后一点微薄之力。
太商王朝或许并不完美,但它承载了太多回忆,太多期待和嗟吁。
情感倾付间,他的意念早与王朝融为一体,若是他故去,看不到王朝灭亡便罢,可只要他没合目,故国的幽幽青铜钟声便会在梦中唤他回去。
太商王朝不能就此埋葬,它需要活着、昌盛的活着,还有一些人在等着它的复活。
季则铭明白他的意思。他身为故国之将,手下军兵却无处安生,眼下摆在他面前的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况且历代先王对季氏的多加厚待,他身上背负的还有季家先祖抛头洒血打下的尊荣,他怎可不忠君报国。
“不知公子苏现在何处?”季则铭问到。
闻太史:“我差人打听过,王宫遗体中并无公子苏、沈夫人的尸首。”
“白苏还活着?!”季明轩一时惊喜,不由失了礼仪。
自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