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姝看了眼被朱九一把夺过撂在小几上的书,又看了眼他亲昵地勾住自己肩膀的手,再看向他暧昧地贴近过来的近在咫尺的面庞,支支吾吾地道了句:“我……真是来……讨教学问的……”
“没说不教你。”朱九低下头去,用微凉的唇瓣若有似无地蹭了蹭她的耳垂,张静姝缩了缩,咯咯地笑,嗔道:“痒!”作势推他,又伸手去够书,一心扑在求知问道上。朱九拿住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摩挲,心思全在鸡鸣狗盗上:“既然有求于我,不得付点儿报酬?”
张静姝傻头傻脑地道:“我没带钱,可以先赊着么?”
朱九抱住她的腰,额头相抵,鼻尖相蹭,轻哼:“小店概不赊账。不过——”
傻鱼儿立马咬钩:“不过什么?”
“可以用别的付啊!”朱九贱兮兮地道,“我每解答你一个疑问,你就得亲我一口!”
张静姝愣了愣,很快算了笔账,朱希希给她今日定的目标是三道考题,这三道考题混在三十个问题中,也就是说——她得亲朱九三十下!三十下!
她不禁颤了两颤。
朱九将书重新塞给她,拉过软垫,靠在围子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悠闲态:“开始罢。”
张静姝颤抖地翻开书,嗫嚅着问:“今有城,东西攻不能取,南北攻不能取,四方岂无顺时乘之者耶?何解?”
朱九轻敲了下她的脑门:“你将《尉缭子》多翻两页也不会问出这么浅薄的问题!”鄙视归鄙视,他还是耐心解答道:“此谓之‘天官时日不若人事也’。在城战中,城墙、濠沟、兵器、粮草、守将、谋士皆人事也,不可不察。”言罢,他挑眉看向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张静姝挨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内心登时小鹿乱撞,羞怯不已。朱九爽朗发笑,笑得合不拢嘴,十分开怀:“下一个,快点儿,我等不及了!”张静姝恼得拿书在他胸口拍了一下:“你个坏蛋!”
“夫土广而任则国富,民众而制则国治。富治者,民不发轫,甲不出暴,而威至天下。如何理解这一观念?”张静姝问道。
朱九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你都把我问困了。这问题太泛了,说的是政治、经济和军事的关系,钻研这类问题容易流于不切实际的空想,若是旁人问,我不会答,但为了你的香吻,我就简单说说罢。”
至于他说了什么,张静姝也没大听进去,全程都在犯困。
朱九答罢,伸出脸,张静姝亲了他一下,正要退开身,他忽将她一拽,拉进怀中:“到我怀里来,咱们一起歪着。”
张静姝枕在他胳膊上,两人一起躺着,他似有些累,闭上了眼睛。
“你困了?”张静姝问。朱九懒懒地哼哼道:“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不理我,我整夜睡不着,哼……”
张静姝噗嗤笑了,柔声道:“那你睡会儿罢。”
朱九道:“不打紧,你继续问,我听着呢。”
张静姝的问题令他感到百无聊赖,但他还是一一耐心作答,一边闭眼小憩,一边答疑解惑,两不耽误。
张静姝忽问:“近现代军事发展有何重大变革,未来如何?”
朱九倏地精神一振,睁开眼来:“这个问题倒有点意思,既然这样问,可见你是思考过的,你如何看?”
张静姝汗颜,她哪里知道?只得含糊地道:“我瞎琢磨的,随便问问。”
朱九道:“我们这个时代正处于变革之中,但大部分人都察觉不到这种变化。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书卷中,须对古今,尤其近代战例稔熟于心,且有思考,才能给出答案。答案不是什么政治、经济,而是……”
张静姝有点紧张:“什么?”
“火药。”朱九道。
张静姝不大理解,她这几日也囫囵吞枣地看了不少兵法书,但没有一本书讲到火药。在她看来,火药也不过是个威力比较大的武器,算得上重大变革么?
朱九凝肃地道:“火药的出现已经从方方面面影响了一场战争的格局。如果不重视这一变化,还故步自封,痴迷于书上的老一套,等别人发现这一变化,进步领先,那一定会在军事上吃大亏。火药之前,是冷兵器之战。火药出现,战争效率加快,在战场上,交战距离拉大,人力愈显渺小,随之也必将出现更强力的机械。未来变革便在于机械,国家需要大器、重器,方能威至天下。”
张静姝虽不大懂,却将他的话仔细记下。
朱九见她听得格外认真,大感欣慰,不觉又多说了几句:“前段时间兵部议事,还商讨过这个问题,盼能通过这次武举,广纳各方面人才,包括火药方面的。”
张静姝突然心生愧疚,作为一名兵部官员,朱九出这份题,或许每一道题都有他的考量、目的,他在尽心尽力地为国家选拔人才,可她却在糊弄他、欺骗他、利用他。
朱九不知她的心思,笑眯眯地看着她,指指脸:“别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