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殿内,歌舞升平,朱弦玉磐袅袅不绝。
与歌伎的喜兴奏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皇帝勃然作色的怒颜。
皇帝坐在主位上,神情阴郁,目光始终落在属于太子的那空席之上。
已过戌时,太子却始终没有露面。
皇后心中焦急,便忍不住替他辩解道:“许是路上耽搁了,应该就快到了。”
话一出口,也知不妥。无论是何种缘由,在除夕家宴这样重要的日子,他身为皇嫡长子、东宫之主,又怎能擅自缺席。
见皇帝对这番说情无动于衷,皇后也有些心悸,便暗中唤来心腹,让她再去太子住着的寝宫看看,若是没人,便去消愁楼提人。
她是极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若是不在皇宫里、又没干什么正经事儿,那就定是又去了哪儿寻欢作乐。只是,以往他虽然放浪形骸,却也算得上知分寸、懂节制,像今日这般失仪,还是头一遭。
难道,她这个一向骄纵的儿子,真的玩世不恭到了这般地步,连他的父皇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一方忧愁,就有一方欢喜。倾贵妃面色淡定,心下却早已锣鼓喧天。她早就看那秦以启不顺眼了,如今他总算是被高高捧起、重重摔下了一回,倾贵妃的嘴角都要忍不住勾到耳后去了。
她抬起眸,给了秦以旭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便在此时,行礼上前。
“父皇,今日除夕佳节,百姓额手相庆。全因父皇治国有道,才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儿臣特请了国画大师傅石先生,为父皇献上《江山社稷图》一副,借以歌颂皇恩浩荡!”
语毕,两个太监便抬了一副卷画上殿,宣纸摊开,一副恢弘的江山秀景图便展露在众人眼前。
皇帝欣赏着这副江山图,眉间的阴霾这才渐渐消散了几分。
倾贵妃就在此时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据说,这傅石太师早已退隐,是楚王殿下三顾茅庐前去宴请,心诚石开,这才让太师破例作出了此杰作……也算是不负楚王殿下的一片孝心了。”
皇帝赞许地点了头。
“的确不错。”
倾贵妃洋洋自得,聛睨后位一眼,那脸上简直写满了荣光。
一个是敬贤礼士的孝子,一个是玩物丧志的败子。
二者形成鲜明对比,可谓是给倾贵妃赚足了脸面。
这戏台上的明争暗斗太过精彩,台下,秦以歌始终隔岸观火,静静地品着茶酒。
一旁的四皇子来与他敬酒,顺势问道,“三哥,皇嫂今日怎么没来?”
秦以歌侧目而视,见属于江怜的席位的确空着,而另一侧的施悦倒是早已入座。
幸而此时皇帝的注意力都在太子和五皇子身上,这才没将江怜的缺席放在心上。
便问施悦,“她怎未同你一起来?”
施悦无辜极了,“王爷,我与江妃确是一同出的门。不过,她走到一半却折返了回去,也不知是为什么。”
见秦以歌未接话,施悦更是卖力表演起来。
“今日太子缺席,皇上如此大怒,想必是对礼节十分重视的。若是还追究起了江妃之事……真是不堪设想!”
“她自己冒冒失失的也就罢了,倘若还连累了王爷一并受罚,那可真是罪孽一桩了。”
秦以歌看着她落井下石的模样,心里已是猜到了个中缘由,只是,并不说破。
他回过了头,继续赏舞饮酒,不再多言了。
见秦以歌好似并不降怒于江怜,甚至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施悦更是忐忑不安,难道王爷真的如此偏心,那江怜犯下这样的错都要偏袒着?
这一场酒席,施悦吃得是如鲠在喉。
“皇后娘娘、娘娘——”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后身边的太监公公突然冲进了殿内,急急切切地唤着,“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见皇帝还坐在跟前,那太监又吓得跪在地上,神色紧张,欲说还休一般。
“什么事,容你冒冒失失的,不知规矩。”皇帝神色冷峻,继而又缓缓问道,“可是找着启儿了?”
“奴才失言,奴才失言!回禀陛下,”那太监忐忑地看向了皇后,“太子殿下……确实是找着了。”
“在哪里?”皇帝冷着脸起身,“朕要亲自去问话!”
太监公公发起颤来,半天,才嗫嚅道:“回陛下,在……在御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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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当今太子在除夕夜宴与花妓私通、被皇帝亲自擒于御花园的消息,在王宫中不胫而走。
据说,捉奸之时,太子还醉得七荤八素,那手正搭在花魁一丝不着的腰肢之上,真是好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事情一出,太子妃的啼泣几乎要将宫墙都掀了去。皇帝也立即下旨,封锁一切消息,不允许民官妄议。
一墙之隔的棠梨宫内,却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