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胸膛微微起伏,熟悉的甘松香萦绕过来,瞬间令陈英忘记了呼吸。
如果说与众人谈笑自若的言昱安,是高不可攀的谪仙神君,是让士族贵女们痴心祈盼的檀郎。
可当他褪去清冷华贵的外衣,卸下眉宇间的克制和隐忍,他的眼中便再无一丝隐藏。
陈英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眸,脸颊烫得厉害,感觉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温煦又明亮,此刻更是将她的紧张和困窘,照得无处遁形。
她不知道此时的言昱安在想什么,也无暇去猜测他的心思。
这一刻九州四海仿佛褪尽颜色,任凭风云变幻,岁月如流,她的眼前心上,唯有面前一人而已。
言昱安揽住她的纤腰,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他只是蹙起眉,低头静静地看她。
陈英对上他这样的眼神,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之后,下意识便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就在这时,言昱安手臂收紧,阻止了她的动作。随即他脚步一转,便将陈英从石阶边沿带到凉亭正中间。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开陈英,反而光明正大地牵住她的小手。
陈英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在极力克制。她红着脸低下头,磕磕巴巴说,“我,我没事了,你快松开吧。”
声音微弱,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言昱安静静看着她,那双明澈粲然的眼眸里,涌动着无尽温柔。
他无声一笑,用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说:“手太凉了,我先捂一会儿。”
陈英耳尖也红了,她咬着唇,小声嗔了句,“我不冷。”
“嗯,是我冷。”言昱安忍着笑,随意应了一声,将掩在宽袖下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陈英有些懊恼,无奈地转过头去。只一眼,她便觉得有彻骨寒风从四面八方袭来,直直钻进她的骨缝里,身子不由地颤栗。
她听见四周窃窃私语声,更是发现有无数眼睛,正在不动声色地审视自己。那一道道目光如凌迟般,一寸寸从她身上掠过,不知不觉中,她的颈后渗出一层薄汗。
“好一个美人儿,也不知是哪家的手笔。”
“罢了罢了,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明明事先便答应过要和他做戏,可此刻她还是受不住众人看戏的眼神。
那些或轻蔑,或好奇,或唏嘘,或看热闹的眼神,便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她身上,更是在时时刻刻提醒戏中人,镜花水月一场空,莫要入戏太深。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是货郎摊上的人形木偶,被无数双眼睛掂来量去。她不禁皱眉,垂下头,避开众人视线。
她不过是在帮言昱安一个忙,等他离开云州城,这一切便都结束了。
她与他之间,终是陌路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望着地上一抔残雪,慢慢融成一滩泥泞水渍,她的眼神也渐渐变得空洞,心中再无一丝波澜。
这日之后,云州城中开始大兴土木,有了众位豪绅慷慨掷金,云州的护城墙也加高了三尺,济生堂的孤儿们也都穿上冬衣。就连街市上流民乞丐也都应招到各处做工,解决了温饱问题。
等城中诸事顺遂后,陈英便开始筹划起另一件事情来。她私底下都打听好了,可言昱安近来似乎很忙,一连几日都没见到他,也就没有机会跟他提这个事。
“那家书画铺子我已经瞧好了,明日便可去定契书。”陈英站在回廊下,望着正要出府的言昱安,顺便提了一嘴。
言昱安脚步一顿,垂下眉眼,轻声说,“明日我不得空,我让平康陪你去吧。”
看出他有些迟疑,怕是自己给他添了麻烦,陈英面上僵了僵,立即回道,“不必麻烦,有麦冬陪我就好了。”
说完,她欠身正要离去,突然面前传来一阵压抑低咳声。
陈英突然觉得眼中一阵酸涩,她霍然抬起头,大步朝他走近,“你染了风寒,可曾吃过药?”
言昱安定定地看向她,白皙的指尖从她泛红的眼尾划过,指腹触到一抹腻滑湿意,“你哭了?”
他的手顿时凝在半空,然后缓缓垂落下来,沾泪的指尖无声地藏于背后,五指紧紧嵌入了掌心。
他如漆般黑沉的眸底晦涩不明,似是翻涌着某种剧烈情绪,却又很快黯沉下去。
陈英猜不透他的心思,又往后退了一步,悄无声息,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此时,朝霞初绽,那一缕缕金光勾勒出他的身影。在他鬓角边,眉骨上,在他雪白大氅上,仿佛这一刻,他整个人被天地镀上一层辉光,璀璨至极,却又遥不可及。
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闷闷地说,“虽然,这段时间是做戏给旁人看,但是你我,终究男女有别。”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唯独只有她心跳如鼓。
避开言昱安的视线后,她垂下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