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里,她通过随春意,联系周廷训,借助默州学府不断发展鸿水门的势力。
一直到现在,她成为了“凌阙”。
天阙仰头不得看,我自凌霄踏苍穹。
她的野心,早就脱离了当初自保的程度。
她要找到命轮并摧毁它,这是白泽与她的交易之一。同时,她也想让这世间再不可凭借灵体分高低贵贱。
那些仗势欺人者,跌下来,那些苦苦寻生者,走上去。
成,则开辟万世功业,败,也无非是得个一世乱臣贼子的名声,终会有后来者顺着她的路走下去。
当她选择走上这条路时,她就知道自己要与身边很多人作对,包括萧琢。
麒麟灵体,天生可以克制秽气。如果他和她动手,她的赢面就小了很多。
他是她落魄绝望之际唯一为她落泪,唯一垂怜她的旧友,也是她最大的、必要除掉劲敌。
程令仪分的很清楚。如果他能理解她,与她为伍,自然最好。如果他不来寻她的麻烦,她也不会踏足萧氏的领地。
但如若他还是选择与她站在对立面,她也不可能留情。
这便是程令仪的卑劣之处——她坦然承认的卑劣。
想着想着,令仪露出几分倦态。
·
春河边。
周廷训顺着人群挤到河边时,就看见随春意抱着个孩子。一大一小两人嘴里都叼着个雪白的馒头。
明显那孩子不大乐意吃这个。
随春意见他来,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朝他挥了挥。
“春意,这是?”周廷训看向那孩子,出声问。
“捡的,看看能不能做我女儿?”少年开始胡说八道,“我再给她找个娘,就齐全了。”
周廷训伸手。
随春意侧身,把孩子往后藏了藏,“你要跟我抢?”
“只是怕少爷您劳累。”他微微一笑。
怀中那小孩儿显然觉得周廷训更加和蔼可亲,伸手要他抱。随春意不甘心地把孩子递给他。
周廷训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伸进袖中,竟摸出了一颗糖来。孩子见了糖,就舍弃了白馒头,喜滋滋地抱着啃。
“你们默州学府还教哄孩子?”随春意不服气咬了一大口白馒头。
“遇着些许闹腾的学子,比小孩子还难哄些。”周廷训又摸出了一颗糖,摊在手心里,递给她。
随春意没怎么想就接过去,剥开糖纸,吃了下去。
等入口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盯着周廷训看,眼睛睁得圆圆的。周廷训忍俊不禁。
“你把我当孩子哄啊?”面白唇红的少年眉梢里染上一丝邪气,混不吝的语气。
“哄人倒是不用分年纪大小,都一样的。”周廷训唇边弯起好看的弧度,“看来门主说得对,你虽活了数百年同小孩子差不多。”
随春意恼道:“老子都能做你祖宗了!”
“大舫来了——”正当此时,有人喊。
一声声的从那头传过来,人群开始激动。随春意双手搭在河边石栏上,探出半个身子一看,果真看见了彩灯满船、奏乐起舞的盛景。
大舫逐渐从那头驶来,丝竹之声越发清晰。
“娘亲!”身边的孩子突然喊了一句。
周廷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大舫上翩翩起舞的花魁薄七娘。
他问:“你娘是薄七娘?”
孩子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随后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怯怯地咬住了手指。
“娘亲,不让我说……”
周廷训和随春意眼中都闪过几丝诧异。薄七娘是京城有名的舞姬,倾国倾城貌,窈窕青柳腰。她竟然有个女儿。
“好,既找到娘了,就能把你送回去了。”周廷训松了口气。
大舫终于行至几人正前方。
突然,那水袖飞舞的薄七娘猛地一踩大舫,飞身而上。
周廷训眉心一皱。
“不好!她是魔物——”随春意本就是魔物,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身上独属于入魔者才会有的气息。
可是怎么可能?自从九百年前神兽白泽开辟牧泪之野,开血湖封印诸魔,麒麟舍身净化天下魔气,这天下就鲜有入魔之人了。
秽气与魔气可不是同一个东西。
秽气产生于天地万物之身,用它无非会折寿损心,却远远不会让人入魔,生出弑杀屠戮之心。
而魔气,乃是极强极烈的怨恨、痴苦、贪婪、杀伐所凝成的东西,能蛊惑人的心神,剥去万物七情,将一个普通人变成刀枪不入、不死不灭的魔。
当年程令仪受了百般苦楚,都不曾产生过罕见的魔气。
一个普通的舞娘,怎么会入魔?
河岸边、大舫上无数百姓仰头看向那凌空而立的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