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散朝后随圣人而来。主位之上是圣人,左边是皇后,右边是虞贵妃。郑绥一家子,坐在太子正对面。
郑绥面无表情的盯着太子,突然有点可怜郑纯,她的这个夫君,若不是有太子身份加持,丢在普通人家怕是女娘见了都得躲着走。腰间蹀躞勒的他肚子圆滚滚,四肢粗短如萝卜,吃起东西来丝毫不顾形象,胡吃海喝一顿乱塞。
不光如此,他还有个致命的缺点:好色。东宫里,美人良娣遍地跑,但凡长得好看的女婢,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当然,他不光好色,对于政事更是一窍不通,未来登基定是沉迷酒色的昏君。
江川注意到郑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抬头冲她傻笑。其实春日宴上,他看上的人是郑绥,阴差阳错之下,变成郑纯。阿娘安慰他,郑绥年纪尚小,等到及笄后她会和圣人商议,将她封为太子妃。他勉强接受,可心里还是惦记郑绥,毕竟她的长相天底下实难找出第二个。
郑绥与江川视线相对,慌忙低下头,生怕被这个瘟神瞧上。
关雎殿里歌舞升平,永嘉公主与郑琅一一向在座的各位敬酒,以表感谢。郑绥之前总怕这个阿嫂会是个不好相与的,谁想几个月相处下来,对她愈发喜爱。
万俟朔立在山头,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长安城,嘴角勾起抹深不可测的笑容。他筹备半年,只等今晚尚公主,皇城里防备最薄弱之际,一举杀入皇城,夺下九五至尊的宝座献给大父。
元复手握长枪,只等万俟朔一声令下,他便会率领众将士杀进长安城,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探子来报,江方遒此时正与众人宴饮,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行踪。
万俟朔高声呐喊:“众将士听令,随我杀入长安城,取昏君的脑袋,事成后爵位、金银还有美人都是你们的!”
将士们手持利刃冲向那座繁华的长安城,守城门的侍卫正打瞌睡,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吓得赶紧叫人:“快!快!快关城门,去宫里报信,叛军杀入长安了!!”
可他们哪是万俟军的对手,连关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数利箭刺穿胸膛。
万俟朔下令让元复点燃烽火台,迎长安周围其余将士入城。又吩咐万俟垣带一小队人,去将左右金吾卫中郎将拿下。
郑绥醉意上头,溜出关雎殿去透气。不知是是不是吃了酒的缘故,心慌的厉害。余光瞥见内侍着急忙慌的跑来,都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的进了关雎殿。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赶紧跟在内侍后头进殿。
内侍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说道:“圣...圣人,万俟家带兵杀入长安,眼下已逼近皇城!!”
郑绥立马跑到郑绮身边,紧紧拽着她的手。圣人大发雷霆,将手中的酒樽用力摔在地上,指着门:“去,叫左右金吾卫中郎将前来护驾。”
内侍早被吓得魂飞魄散:“中郎将已被万俟垣诛杀!”
圣人跌坐在蒲团上,郑绥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模样。虽然没见过几次,可每次留给她的印象都是高高在上,一板一眼。
郑绥看向身边的郑绮,她脸色惨白,眸中含着雾气。再看其余几位女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花容失色,抱头痛哭。
江川拔剑挡在圣人和皇后面前,面色镇定,可手却不停颤抖:“阿耶阿娘莫怕,有孩儿在,绝不会让贼人伤你们半分。”
郑铭章将妻女四人护在身后,小声安慰小裴夫人。没有了中郎将,皇城等同于万俟家的囊中之物,众人躲在关雎殿里,惴惴不安的等待着万俟家到来。
万俟朔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在城门口等待大父的舆车。舆车缓缓至,万俟鹤撩起竹帘,对站在外头的万俟朔道:“小子幸苦,上舆车随大父入宫。”
“小子骑马为大父开道!”
万俟朔跨上马,握紧缰绳走在前头,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
关雎殿的门被撞开,为首的将士斩杀了顶门的几个内仕,血腥味立马充斥在整个关雎殿内,胆小的女眷更是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昏死过去。
万俟鹤眼神狠戾,跨进殿内,对江方遒说:“圣人,许久未见,您风采依旧。”
江方遒怒不可遏,推开挡在面前的江川,冲万俟鹤破口大骂:“乱臣贼子!朕如此信任你,你居然,居然敢莫逆!”
“自古朝代更迭,上位者不都被叫做乱臣贼子么?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乎一个称呼。要怪就怪您做事太绝,从不给人留条活路。”
江方遒夺过江川手中的剑,冲向万俟鹤,嘴里还喊着他狗彘。可连台阶都未走下,就睁着眼重重的倒在地上。
温热的鲜血溅在郑绥的脸上,她回过神,才发现江方遒的贴身内仕从他身后用剑将他的身体刺穿,江方遒倒在地上,片刻就没了声息,死不瞑目。
“阿耶!”江川眼睁睁的看着阿耶死在眼前,哪咽得下这口气,当即也想冲下去杀了万俟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