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上翻天覆地滚着,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
马车沿街缓缓驶过,车内一道苍老的身影,老者正襟危坐,手里捧着医书。
“三七,是不是到了山神庙?”老者忽然发问。
驾车的小伙子扭头望了眼街边汤浓味厚的粉汤馆,闻弦歌而知雅意:“是,先生,我们正在段记门前。”
“停车。”
三七早已料到,几乎是在他叫停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勒住了马缰,转身扶他下车。
老者背着手往段记粉汤馆中,视线落在山神庙门口,脚步顿住。
天色还早,粉汤小贩刚支起摊,桌椅还乱七八糟地堆着,小贩手忙脚乱地支了张桌子,让老者先坐下,便继续张罗锅炉。
时间还早,可山神庙外却已经簇拥了好多人,其中以妇孺孩童为多,大多衣衫破旧,看上去便是穷苦人家。
“今日又是哪家权贵在此处施粥?”老者捏了粒花生米,边剥边问小贩。
小贩笑答:“不是施粥的,是小神医在给人看病。”
“小神医?”
小贩虽与老人说着话,手上却没停着:“有四个多月了,小神医每到旬日都会来这里给人看病,他给人看诊分文不收,连诊金都不必付。”
粉汤馆里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听他们在说小神医,插话道:“你这就有所不懂了,他不收诊金,将药材价钱拔高,都在里头了。天下哪有便宜买卖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另有一人说,“这小神医有时见人实在穷得厉害,还自掏腰包给人买药呢!”
“小神医每逢旬日准时来,现在找他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天不亮就有好多人来排队了。”
“可不是,他医术也好,我听说有人病得要死,他一帖药下去就给救活了。”
众人讨论得起劲。
三七闻言,不服气地说:“医术这么好,怎么连个傍身的医馆都没有,只能在这里支小摊?”
“小兄弟有所不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医馆有病人。”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油纸帐外飘进来。
老者循声望去,一个身穿青色圆领长袍、眉清目秀的小郎君从外面进来。
“小神医!”摊贩面露兴奋。
“麻烦煮两碗素汤粉。”他身后的随从吩咐。
老者了然,他便是山神庙前给人看病的小神医。
容萸摘下给人看诊时穿戴的靛蓝围布,先朝年纪最大的老者致意,再看向三七,含笑说:“在这一片住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家,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闲钱去看诊吃药?所以我在这里给他们免费看诊,也是希望能缓解这些人些许难处。”
小郎君生得唇红齿白,说话时眉眼含笑,客客气气的,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小,三七被反驳了,有些不服气,道:“那兄台到底在哪家医馆坐诊呢?”
容萸愣了下,如实道:“我并未在医馆坐诊行医。”
三七笑:“小郎君既有真才实学,又为何不去医馆呢?还是小郎君的医术不足以在医馆坐诊?”
“兄台若是怀疑我学艺不精,那便是我学艺不精好了。”容萸沉静地看着他,眸中始终带有淡淡的笑意,既不与他争论,也并不因他的揣度和轻视而生气。
三七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老不得劲,还要再说。
老者脸上现出几分笑意,拦下三七,看向这小郎君:“小子无状,冒犯了小郎君,还请勿怪。”
容萸放下粉汤碗,朝着老者一笑,露出两排整齐光洁的白牙,声音清亮甜脆:“老人家,我不怪,我吃好了,你慢用。”
容萸起身出了粉汤铺子,拨开等候的队伍,坐回两张破桌搭的诊台前。
老者目光越过
老者看了半天,转身吩咐三七:“让人去打听一下这个‘小神医’的来历,问他可愿到华芝堂坐堂?”
三七方才被少年呛得脸红,听了老者的话微愣了下,道:“先生不怕此人亦是沽名钓誉之辈?以义诊之名,收揽名声,只等时机在上京杏林扬名立万?”
老者道:“我方才看他给人开的方子,有些方子配药用得考究,不仅对症,所用药材都以平价或是低价者代替,兼顾灵妙与实惠。由此可见,他对药理的研究不可谓不深。”
“逢旬日雷打不动出诊,说明此人自定自持。凡事论迹不论心,他做到这个份上,若只是图在杏林扬名立万,我也愿推他一把。”
“是。”三七应声,过了片刻道:“先生,对了,前段时间六郎君托人给你送了信。”
三七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呈上。
老者展信,六郎君俊逸清朗的字迹跃然纸上。
“六郎君所为何事?”
老者默了片刻,道:“他为六少夫人求我,收她为徒,授她医术。”
三七捏了把汗,先生一生研习医术,却不曾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