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见状,不知如何开口。无他,小公子的胸膛还插着针呢,胡大夫额头是汗,分外紧张。
小丫鬟悄悄踱步到胡大夫身侧,不再动作。
好一会儿,胡大夫才瞧见她,双手不停,问道:“来此作何?”
“藩帅请您呢。”
“请我作何?”
“说是让去瞧瞧姑娘。”
胡大夫一愣,转瞬之间气得眉歪眼斜,“不是才看过了!好着呢!这又是做什么!一个个不省心的……”
胡大夫这模样,浑像是要吃人,小丫鬟本就提心吊胆,登时吓得屁滚尿流。及至隔断处,念着又要见到李涵,这,这请不来人,她还能活着么。
不敢入内,就站在隔断处瞅着君子兰发呆。
这丛兰草真是俊俏,一片叶子,两片叶子……
就在小丫鬟一筹莫展,已愁上自己棺材本够不够之际,忽然听闻床榻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原来,莲蓬醒了。
她尚有些眼神涣散,睁开眼后许久才将屋内一切看清。慌忙四顾之下,不见小儿,想伸手出被褥,找找,却发现好似没了双臂般。
李涵惊喜道:“你醒了,你醒了。”说着就又要去找胡大夫。
李渭插话道:“可是在寻小公子?”
莲蓬虚弱点头。
李渭不敢说是孩子不好,只说:“胡大夫在矮塌上照看呢,你且是不要担心。”
似堪堪回过神来,李涵附和:“莫要担心,一切都好。”
莲蓬不依,“来……我……看看。”
李涵:“你力竭昏睡过去刚醒,等等,让他们熬了参汤,喝上两口再看也不迟。”
男子的嗓音,分外温柔,半点不复方才怒斥模样,莲蓬脑子尚有些迷糊,未能注意,倒是李渭,如同瞎了眼一般,盯了李涵好些眼。
今儿的事儿,都挺邪乎的!
莲蓬不依,仍旧说要看看孩子,李涵几番劝阻,眼看就要维持不住,李渭找补道:“莫急,寻常小儿生下来,都得有稳婆和大夫好生查验一番的,这会儿且是忙着呢。待查验完了,又寻了奶娘来,一应准备妥当,再给你送来,那才算是妥当呢。”
说的有几分道理,莲蓬虚虚应下。
而李涵没再说话,他如今模样,尚还不知小公子如何呢。
而后,屋内众人收拾,李涵作陪,李渭又说了几句话,见莲蓬一副昏昏然模样,领着丫鬟走开。
待莲蓬昏沉沉睡去,李涵一声不响枯坐床头。似生怕她有个不好,时不时试探鼻息,看看心口是否跳动。
如此这般,浑浑噩噩,又到夜间。
约莫掌灯前后,胡大夫蹑手蹑脚过来,怀中抱着小公子,递到李涵跟前。
“藩帅瞧瞧,得了我的照看,好了不少,能活着了。”
李涵双眼直勾勾盯着,却手脚无处安放,伸手想去接过,不知该如何下手。胡大夫见不过,将小公子放在卧榻之上,拉着李涵的手,上下翻动,教他如何抱小孩子。
小公子裹着大红锦缎小褥子,面庞红彤彤皱巴巴,衬得乳白内衬鲜艳明亮。
瞧见他个小猴子般,李涵伸到一半的手,蓦地定住。
脑中一个疾呼:忒丑。
胡大夫:“小儿都是如此,养养便好了。莫要嫌弃,过些时日定然很是俊俏。快来,抱抱他。”
李涵四肢僵硬,学着胡大夫适才教授的法子,虚虚接过。待小儿落在掌心,靠在怀中,一股子奇异的感觉,从丹田而起,令李涵不自觉之间去看他的眉眼。
委实有些丑,没瞧出个什么。
胡大夫突然说:“瞧这小模样,颇有几分藩帅的样子。”知晓李涵心中疑惑,这话也就到此为止。
听罢,李涵又打眼去瞧,分明还未长开,皱皱巴巴,却瞧出了几分熟悉。
这……莫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如此,反而固执问:“这般模样,能看出来个什么。”
“藩帅不信?藩帅不信属下的眼睛,那属下的医术,总该信上几分吧。这小公子如何……”
还未说完,李涵接过话头,“是个公子?”
言语中的疑惑不似作假,一时令胡大夫疑心他是心神俱疲,傻了过去。
“藩帅不知?”
“我该知晓?”李涵反问。
胡大夫惊讶,“这都快一天一夜过去?藩帅还不知晓?”
李涵理所当然:“无人报喜,我何处知晓去。”
胡大夫扶额叹气。从今晨生下小公子开始,多少人,多少话,前前后后,不知报了多少次,竟一个字没入耳!
摇头叹气,良久才道:“还未给藩帅报喜,是个小公子,母子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