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孤零零站在不远处,半个身子藏在光亮后,想说个什么却终究没出声。
李涵气得发笑,“到如今这般境地,你还在袒护他不成?到底是谁,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不过是些宵小之辈,我范阳铁骑不日南下,看他还能猖狂到何时,看你还能坚持到何时!”
听他言语中的“南下”,十二不觉松口气,既是没有怀疑到长门身上,那还有几分余地。
“我说过,藩帅想知道的,我都一一说来,信与不信,全在你。”
“何人指使?”
“无人指使。”
李涵上前一步,状若想一刀结果她,“你当我是个夯货!”
他眼神凌厉似刀剑,令十二心跳不止,“当真无人指使。”
李涵大笑,“好得很,好得很,无人指使!无人指使!在范阳城门外接应之人亦是自发?是上天派人来谴责我范阳,谴责我有不臣之心,谴责我不得好死?哼!当真是极好。”
他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连带右手的伤口,不断涌出涓涓血流。惨白月光,凄凉无助。
十二小腹揪心得疼,额头冒汗,挣扎说道:“范阳存有不臣之心,天下皆知。身为大邺子民,皆有责任得而诛之。”
这话,几分违心,几分真心,只有十二自己知道。
话音落下,李涵终转头看她。少女额间濡湿,发丝粘连,很是狼狈。如此惹人怜惜模样,却说出这般诛心之言。
李涵一步步靠近,凑到她近前,一字一句说道:“得而诛之?!哼!我李涵生来不服管教,这多年来,苍天还是没能灭了我去,你说,是我胜了,还是苍天胜了。”
男子鼻息浓郁,每个字音皆似从肺腑而出。
少女心口的不适之感更甚,在李涵威压之下,后退一步,“胜与败,万民自有公断。”
“万民!”李涵凑得更近,近得她二人发丝缠绕,“天下不过是愚民,庙堂上是何人,与他们何干。万民想要的,不过是太平昌盛,不过是安居乐业。
这些,只有我李涵能给。
天下诸侯藩镇不知凡凡,只有成为我范阳坐下百姓,才能享有一方太平,才能一日三餐。
而你背后的主子,是个什么模样,你知道么?
在这乱世,大争之世,人人皆有不臣之心。依你之见,岂非杀干殆尽,永绝后患。
我再问你一句,这些年来,是谁在教你,又是谁在背后出谋划策?”
不过才几月不见,李涵身上的杀伐之气更甚。不对,是他从前并未在十二跟前展示罢了。而今抛开一切虚无和幻境,真真切切的李涵方才现于人前。
十二受不住这般强烈的目光,再次后退。
“他们怎么是愚民,他们不过是想要和平,厌恶征战。所求不多,为何要跟随你四处奔走征战。”
李涵怒骂:“愚昧无知!这天下,以战止战,方能平定,至于你口中所言,”说着,给十二个睥睨不屑的眼神,“庙堂清谈之辈,也不会说出这等荒谬之言。”
十二再三后退,以至于退无可退,靠火墙站定。偏李涵气势汹汹,毫不退却,她只默默低头,掩埋自己。
一时头顶传来李涵嗤笑。
“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横竖你没有多少时日了,该知道的我也知道得不差。今儿来问你,不过是想来看看,往日在我头顶作威作福之人的下场。
见你如此愚昧无知,且不知悔改,本帅一时竟觉得,自己瞎了眼,看上你这样的猪狗之辈。”
听闻他话语中的决绝之意,十二心中似被大石压住,喘不过气来。双耳发懵,额间大汗淋淋,脚下虚浮。
见状,李涵讥讽,“怎的,听闻本帅亲口说道,早年与你有几分情谊,就来装可怜,博同情。这招,本帅见的多了,不好使了。”说罢,很是嫌恶,转身离开。
万不料,李涵堪堪转身,尚未行出去两步,就听闻身后哐当一声,似有重物落地。
他心中猛然一突,扭头看去,只见十二已跌倒在地。发丝濡湿,额间大颗大颗汗珠流淌成河,面若金纸,呼吸微弱。
李涵一时不知该如何,试探呵斥,“装模作样,没用!”
那倒地的姑娘,衣衫不整,纹丝不动。
男子心下骇然,回身到她近前,出手试探鼻息,果然十分微弱,一副即将气绝模样。
“你!杨潇!来人!”
四周环顾,慌张大喊。
伺候在北楼下的杨潇,听闻李涵撕心裂肺如戚戚狼嚎,心中暗道:就知道会出事!脚下不停,朝二楼飞奔。到得刑具之后,还未上楼,因急切过甚跌倒在楼下。
待他慌忙起身,见李涵横抱十二,飞速下楼。
藩帅面色仓皇无措,根本瞧不见杨潇。从他身旁走过,宛如无人。又见李涵三五步越过刑具,正要迈过门槛。主仆二人,梅开二度,李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