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腹中翻涌而出。
亲卫脚步不停,十二跟着,穿过刑具,缓步上楼。无人在意,十二悄然回头,见那刑具上的血迹,干涸裂开,似经年不曾润泽的河床,斑驳皲裂。
及至二楼,窗棂洞开,心中的郁郁之感好上不少。
一时守卫拱手上前,“姑娘,得罪了!”说着,替十二铐上脚镣。
这脚镣似玄铁,甫一触碰肌肤,一股子冲天的寒冷扑面而来。十二低头看着,静静地看着。未有一丝反抗。
亲卫做完这些,又起身朝十二行礼,“姑娘,且等着便是。”
十二见状,轻笑,这是何道理。
面对叛贼,面对即将被处死的贼人,戴上脚镣不算什么,可如此来来回回行礼,难得至极。
并不搭理,十二任由亲卫下楼。
天黑了,天又亮了,十二已不知吃了几次晚膳,用过几番早膳。这些时日,除开送饭之人,她连外界的一丝声响也不曾听见。
数着日子,二月十二近在眼前。
裴三郎的丧仪近了。
李涵也该来了。
念及此,十二嗤笑:哼,李涵为何要来,她不过是个贼人,是个贱婢,更是害死他手下重臣之人,李涵恨毒了她也不为过。
再者,她十二身为长门十二,为国效力,为民效力,不过是阴差阳错,死了个裴三郎,为何要如此颓唐。
该害怕的,是他李涵才是。
闲来无事,十二脑中好些个主意来回,一会儿是李涵恨她,一会儿是李涵该死,来来回回,没个定数。
末了,十二这日即将来临。
十一这日夜间,她隐约听闻哭嚎之声,断断续续。她想着,约莫是范阳军中,在为裴三郎哭丧。她想要瞧瞧,戴着脚镣的双腿行动不便,踉踉跄跄行到窗棂跟下,垫脚也不得见。
四下环顾,屋内一脚有个晚膳所用的长桌。十二又踉踉跄跄走到长桌,用手推着,分外艰难到得窗棂跟下。
脚镣太重,她试了好些次,俱是不能踩上长桌。废了好些功夫,她又搬来个圆凳,这才顺利站上长桌。
透过窗棂,月朗星稀。不远处灰白军帐,灯火通明,手持火把的军士巡逻来回……
“你干什么!”
突然,身后似传来李涵的呼喊。
十二还未看清是否有裴三郎的丧仪,就闻此声,吓得她一个不稳,朝长桌一侧倒下。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她倒在个温暖的去处。
她闭眼,料想是有人将她接住。
正想这人是适才出声的李涵,还是他身后跟着的亲卫,不料李涵再次出声,“怎的,才受了几日的苦,就瞎了眼了。”
这人,确实是李涵。
十二蓦地睁眼,但见李涵一身素衣,胡渣似许久不曾打理,青色遍布。双眸凄厉,面皮疲倦得似挂在脸上,远不是外界传闻的意气风发,气吞山河。
她脑子尚迷糊着,李涵突然放手,她来不及寻个助力,跌倒在地。待她浑浑噩噩爬起来,就见李涵已寻了适才的圆凳,大马金刀坐下。
一腿在前,一腿在后,素色衣袍,连一丝暗纹也不见。素日常见的麂皮靴,换成个墨黑鼠皮。
一时又听李涵单刀直入,“明儿便要送你去定平,给裴度一个交代,今儿有些话,我来问你。”
许是不想面对十二,李涵说罢便转身,朝向窗棂一侧,再不去看她。
哭嚎之声隐隐传来,空旷屋内,更显寂寥。
十二努力听着外间的哭喊,不让自己去瞧李涵,而后才缓缓道:“藩帅想知道什么?”
见她如此爽快,李涵嘲讽,“哦,你才立下大功,转头便被人弃之如敝履,到了我这里,又这般快背叛旧主。如此不知廉耻之人,你的话可是能信!”
十二将手拢在袖中,磋磨衣袖,“信与不信,全在藩帅一念之间。”
李涵起身大笑,“全在我一念之间,当真是极好。这世上,敢欺骗我之人,还不曾有人好好活着。你个贱婢,当真是胆大。说罢,何人派你来的?”
到了这般境地,若是十二不知自己是被长门放弃,妄她受了师父多年教导。然则坦然说出背后之人,她做不到。师父给予她性命,给予她活下去的希望,更是给予他身为大邺百姓的责任。
她冷冷说:“几月功夫过去,藩帅还没查清楚么?”
李涵翻身而起,一掌打在长桌,“你真当我还是以往的李涵,被你愚弄欺瞒不成!”
红木制成的长桌,被他一掌打出个窟窿。一股鲜血顺手掌纹路缓缓而下,末了浸染长桌。恰逢皮肉被碎木屑所伤,斑驳细小的伤口,徐徐渗出鲜血。
日月无光,十二也瞧见他手掌鲜血淋淋,瞬间疾呼,“你受伤了?”
李涵眉眼不动,低头将右手取出。似并无伤口,直挺挺搁在长桌边沿。
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