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二,李济、裴嘉赐、黄娴一行,回到范阳。
是日晌午,秋风猎猎,颇有些寒凉。李济、裴嘉赐将黄娴及其一应嫁妆,送到一街之隔的一处院落,算是将人安顿下来。那处院落,名曰“霜寒”,毗邻一众后楼兵操练之地。
对于黄娴而言,是震慑,也是保护。
李济不骑马,也不从正门进来。拉上裴嘉赐,从后角门入署衙,来到李涵跟前。
如今的议政之地,李涵、赵司马、王书记、徐判官等人具在,都等着李二爷的消息。来不及叙旧寒暄,李涵问道:“如何?”
李济拱手见礼,“北海黄庭,恐是狼子野心。单说颍泉城,那瓮城都较之一般城池大了不少,其内守卫,个个精悍……”,全是李济这一道的见闻。话不多,惹得四下鸦雀无声。
话到一半,李济突然说起黄娴。
“这姑娘,在颍泉城初见之时,我还当是个极为张扬的姑娘。向来受宠,从不屈居人下,有些脾气也是应当。可是后来,她居然……居然……”
李济不知该如何汇报当夜之事,那人,当真是个祸害。
李涵眉眼一冷,“藏着掖着作何?”
李济哆哆嗦嗦半日,方道:“大哥,她居然,指名道姓问我,为何不在她入门之前,解决了莲蓬姑娘。你说……”
“放肆!”李涵大怒,猛然而起,不及注意令翘头案书册落下三五,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屋内众人,低头的低头,假寐的假寐,权当没瞧见。
李济一个趔趄,“大哥……”
“方才你进门,才觉得你进益了,而今这番话,说得越发不像个样子。你这一道,到底有没有好好打探消息,有没有肩负李氏儿郎的责任。”好一通责骂,呼啸而来,远不是李涵往日模样。
下首的赵司马,低头整理自己衣衫。心中叹息,哎,许久不见藩帅这般训话了,当真是急得昏头了。
半晌不见李涵停下,赵司马悠悠起身,拱手。
“藩帅,属下猛然想起,十月北伐,可是要替裴三郎定个什么差事?他是裴度膝下公子,又素有名声,若是得遇一二机会,再好不过。”
赵司马此言,就差指着李涵的鼻子道,你好歹是个藩帅,如今为个后宅妇人,不知真假的争风吃醋之言,在藩臣跟前这般没脸,往后的日子,如何是好。
一时,屋内依旧寂静无声,徒留赵司马无畏挺立,李涵顿觉面上无光,大马金刀斜坐案头。
深深呼吸,李涵才稳住心神。是他急切了。
她个小小奴婢,自己委实太过在意了些。
顺着赵司马的话,李涵端详李济身后的裴嘉赐。这人不过二十来岁,比李济高出去一些。一身玄铁铠甲,金冠束发,器宇轩昂,威风烈烈。
裴嘉赐很是识趣,在李涵的目光下上前一步,行礼。
“属下定平右翼营都头裴嘉赐,见过藩帅。”这人跪地,铠甲碰撞地面,叮当作响。
许久,李涵似感叹,“这才多少时日不见,你就是你阿父手下都头了,极好极好。”而后,几人说起裴度,说起北伐,略过不提。
末了,众人商议,定下李涵北伐龙卢之际,裴嘉赐陪同李济,驻守长庆城,防备北海。
深夜,赵司马等人一一离开,李济也别过李涵。偌大屋内,就剩高坐上的李涵,末座的裴嘉赐。
月色敞亮,帘子翻动,李涵轻声问道:“为何不归?还有何事不成?”
裴嘉赐沉默不言,李涵再问,他方才不确认道:“藩帅,容属下一言。”
“且说。”
“北海黄氏贵女,像是有些不妥。”
李涵终于从累累案牍中抬头看他,“为何?”
裴嘉赐跪地请罪,“请藩帅恕属下无礼,妄议主母,实是不该。属下也是见适才藩帅有心防备北海,这才敢说……”,李涵轻笑一声,说了句不妨事,裴嘉赐继续。
“这一道,黄氏贵女极为鲁莽造次,很是在意后宅之事,可是……可是属下瞧着,像是刻意为之,做实外界流言,痴心藩帅。贵女时常神色睥睨,似万般皆不放在心上。
属下不知姑娘家所想,浅薄想来,后院的其他姑娘何尝能入她眼。此乃属下愚见,还望藩帅莫怪。”
裴嘉赐不过略比李涵小上几岁,于女子争风吃醋一道,还未入门。而今能说出这番话,已很是不错。
……
不过三日之后,九月廿五,一面生的丫鬟,趾高气昂寻到秋月,不知说了什么,秋月当即甩脸子,回到东厢房。
秋月气得要死,着急忙慌向莲蓬抱怨,“姐姐,你说她们是什么意思,知道的是即将入门的主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老虎呢。姐姐没瞧见,那丫鬟,穿着极为讲究,瞧着像是个高门庶女,可一说话,那简直连街边的乞丐还不如。”
莲蓬轻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