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润福仍是在接那郎中时去了四艺馆。掌柜早已恭候他多时,见他进门,立刻迎了上去。
“少爷,您来了。”掌柜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润福倒有些不好意思。
“您是长者,不用客气。”
进门后掌柜命人为润福看茶。
“少爷,不瞒您说,我家老爷看过您的画之后赞不绝口,当即要留下您的画,还责怪老朽出价低了些,怕伤了您的心。”说完,将五十两银锭放在了润福面前。
“掌柜,我们既然说好是三十两,我便只取我该得的,多谢贵主人厚意。”润福虽正是缺钱的时候,诚信二字断不可弃。
“少爷,您这是难为老朽了,无论如何,请您收下。”
两人再拉扯了几番,掌柜无奈换了三十两的银锭与他,心中对他多了些敬意。
“少爷,我家老爷交待,日后您的画我们画署照单全收,还望您给我们这个机会。哦对了,日后的价格,自是以五十两为准的。”掌柜极力地向他表示着诚意。
“多谢掌柜,在下日后定还会来的。”说完起身准备出门。
“请恕老朽无礼,敢问少爷可是这画师日月山人?少爷莫要误会,家主让我告知您,您的画精妙绝伦,崔家画署只作收藏不会对外售卖。”
润福没有接话,心中却感激着这位崔家三爷,懂画之人,除了能读懂画外,果真能读出画中弦外之音,这么说来,两人也算知己了。
侧脸回头淡淡微笑,他出了门。
崔府这几日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原来是锦书的堂姐回家省亲了。
这俩人年岁最接近,从小便在一块儿长大,两家长辈给她们取名字时还费了番心思,堂姐名唤崔锦琪。据说锦书的大伯一开始想取“棋子”之“棋”,多亏大伯母拦着,后来商量下来,改为美玉之“琪”。既合了“棋”之音,又添了些雅趣。
堂姐是崔家长房嫡孙女,比锦书年长三岁,去年嫁与朝廷兵曹参判长子洪俊昊。兵曹参判为兵部副职,职位仅次于兵曹判书,是从二品官职。与书香传世的崔家也算门当户对。
看堂姐每次归省时的幸福模样,锦书猜想堂姐夫待她定是极好的。
只是这次回家,堂姐神神秘秘地将锦书拉到一旁,悄悄问她是否有了心上人。
新婚少妇,自然懂得少女怀春。
“大姐不要取笑我,我才没有。”锦书羞红了脸。
这话,端午那日她曾在溪边问过彼时还是陌生人的贞香,她们曾一起探讨过“心上人”,是啊,那姐姐曾经说过的:“想起他,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并且愿意余生和他共担这般欢喜……”
“妹妹,莫不是被我说中你,你当真已有意中人了?”
思绪被堂姐打断,锦书回过神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是因为堂姐这直白地询问,还是因为她想起那姐姐和徐少爷情意缱绻,自己竟然还惦记着他,实在是不该。
到了晚上,崔锦琪特地拜请了二叔,请锦书到自家去住,两姊妹有好多话要说。崔承远和夫人欣然应允。
“大姐,堂姐夫待你好吗?”锦书明知故问。
“嗯,是极好的。他虽出身在武人世家,但却也通些文墨,性情也温和,大抵是受了我那婆母的影响。”洪家大夫人是前代弘文馆提学之女,家学尚儒,性情温婉。
“大姐,那堂姐夫是你的……心上人吗?”
听了锦书这话,闺房中传出锦琪爽朗的笑声。
“我的傻妹妹,我与他成亲一载,他怎得不算我的心上人呢?”说罢,她又不禁笑了起来。
果然,看到堂姐谈起堂姐夫这般幸福模样,正是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呢。
锦书却轻轻叹了口气。
“妹妹,快跟我说说你那心上人。”锦琪凑近她,一脸好奇。
“我没有什么心上人。”说完,她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正有话要跟你说呢。”
锦书慢慢钻出被子,露出头来。
“锦书,你堂姐夫有个袍泽兄弟,他家过几日要办宴会,听说会请开城的画师、乐伎到场助兴,说不定还有杂耍皮影戏,你要不要一起去?”
“画师……”锦书小声嘀咕,她还没意识到堂姐的心思。
“他家有两兄弟,大的年岁与你堂姐夫相当,小的约略和你相仿。”
“与我何干。”锦书听出点意思,便毫不留情。
“我只约你去看戏,你不识好人心。”堂姐故意生气,背过身去躺下。
“大姐,大姐,我随你去便是了。只是父亲母亲那里……”
“明日,我自与二叔说去。”
两人叙话到三更天,才舍得睡去。
“贞香,我看你的样子,似是更真切了些。”文娘子轻抚着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