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雷滚滚,雨下了整夜。
阿月早起更衣,打了个喷嚏,脑袋昏沉发胀。
昨夜的雨来得突然,她平日里贪凉,没料到夏日的晚上居然会降温会如此厉害,半夜被穿堂风吹醒,踮着脚哆哆嗦嗦跑去将窗户关上。
开了门,看见整个山都被蒙上一层薄纱,屋前的茉莉花被雨打落不少,稀稀拉拉地躺在潮湿的泥土上。
景昭除了第一次的迟到,其余时候都很准时,几乎和阿月先后脚出现。
不过,今日他还多带了一样东西,一把做工精致,剑柄上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剑。
铁铸的,真的剑。
阿月看着景昭走近,将剑打横送到她手边。
“试试吧。”他说。
阿月呼吸不自觉沉重一些,既心动又胆怯,终究还是接下剑,答了声“好”。
显而易见的郑重与紧张。
银白色的剑,每一次挥动都带着烈火下敲击的愉悦,阿月第一次体验这种快乐,那是一种灵魂上的畅快,连身体的不适都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回合下来,酣畅淋漓。
景昭心情却不似她那般,握剑的手紧了又紧,连眉头微蹙起来。
很突然的,他想到了江太傅曾对他说过的话。
“舍长以就短,智高难为谋;
生材贵适用,慎勿多苛求。”
只是这姑娘的未来大概都离不开刀与剑了。
也不知于她来说好是不好……
景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将剑收回剑鞘,语调稍显平淡。“明日先不用来了。”
沉浸在欢乐当中的阿月被景昭的话惊醒,疑是自己听错了。
“啊?……那今日傍晚还来吗?”
“不来。”景昭脚步稍显急促,连头也没回。
阿月不知所以然,只当他是突然有事,不能再教她,稍显失落地低下头。
“景公子!”阿月似想到什么,又要叫住他。
于是景昭便听见她叫他的声音,接着又是连带着的痛楚抽气声。
景昭顿住脚步,回头,见鲜血一点一滴地砸向地面,转瞬便开出红色的花。
阿月拧着眉头呆在原地,略带僵硬地嗫嚅:“公子,你的剑,忘记拿走了。”
她低头时才发现剑还在手里,于是一边焦急地追着景昭,一边学着他的模样将剑收回剑鞘,没想到是照葫芦画瓢,没学到精髓上。
景昭看着眼前的景象,难得想骂人,没多想便拽着阿月的腕,夺过剑随手扔到地上。
虎口处的伤口深可见骨,这么会儿功夫,温热的血已经淌到了他的手上。
景昭关心的话转了又转,终究只剩一句责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哪成想阿月还有心思笑,带着尴尬,疼得脸色发白,“看公子你收剑挺简单的,大意了。”
景昭没再说话,褪了外衫,拽着衣角用力一撕。
……气氛有一瞬地凝结。
外衫看着轻薄,却结实得很,预想中的撕裂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阿月想,这点伤肯定不够严重,不然她怎么还能分出心思来,担心景昭因此羞赧呢?
她悄悄动了动眼眸,只见景昭脸上丝毫不见难色,只是换而将衣袖翻折几下,揽过她的手进行包扎。
她不自觉地将手往后缩了缩,回应的只有不容拒绝的强硬。
骨节分明的手带着青灰色的衣袖在她掌间缠绕,灵巧地打个结,然后将剩余的布料团成团,利索地扔进阿月怀里。
“先去我屋里。”景昭捡起地上的剑,对她说。
许是练武之人的基本素养,景昭屋里备了不少药,他取个明黄色的小瓷罐,示意阿月坐下。
阿月忍着疼,看他轻轻解开已经浸透的外衫衣袖,小心翼翼地朝伤口抖落药粉。
药粉洒落的那瞬,她深深拧着眉,额上满是汗珠。明明是刻骨铭心的疼,却一声不吭。
景昭放缓了抖落药粉的力道,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温柔,“忍着点,这药是止血的。”
上完药,果然没有再流血,景昭从旁取了锦帕,递到没受伤的那只手。
“你的伤口很深,只是止血还不行,你先擦擦汗,在这等着,我差人下山找大夫。”
阿月想说不用,又害怕以后不仅练不了剑,手上还会咧着张大嘴,权衡之下决定还是再欠景公子一个人情。
景昭走出房间,吹一声急而短的口哨,霎时有衣角翻飞的声音传入耳中,下一瞬,眼前便半跪着一位黑衣的男子。
不难分辨,这黑衣的装束,与余三的如出一辙。
“公子,有什么吩咐?”
景昭负手而立,“去宁世医馆找南辛上山,顺便告诉小七处理好身边的尾巴,准备听信调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