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念头,上岸。
好在他的水性绝佳,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拼尽全力拖着龙仰芝的身体上了岸。
醒时,娄元川发现自己躺在龙仰芝花团锦簇的闺房里,床下点着许多小炭盆,纵使如此,却依旧未觉半分温暖。
听着时雨一面哭一面埋怨她家姑娘怎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娄元川才知道自己连发了几日高烧,烧得不省人事,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除却浑身沉重加上极度畏寒,他感到下腹处泛起一阵又一阵疼痛。
对,来葵水这件事,也是真的。
他迷糊的脑袋艰难地思考着,此前被雷劈时好像也没这么大反映,怎么如今这具身体却比常人之躯还更脆弱。
正想着,他便听到心头传来自己的声音,那是自己绝对不会发出的语调,时而颠来倒去念着他的大名,时而满怀愧疚地跟他道歉,时而还说些有的没的,比如吃荤的还是吃素的。
看来龙仰芝在南齐过得还不错。
娄元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莫名地松了口气。
【受寒有时候会有点难受,你......好好休息,多喝些水,热的最好。】另一头那位安静许久后终于开口,语气倒是是娄元川从未听过的笨拙。
【受寒会浑身跟冰冻了一样?会差点死掉?】
娄元川把话说完才惊觉自己好像有点生气。
【让时雨燃一些炭火吧。不然百宝囊内有个黑色的瓶子,很容易找的,里面装的归灵丹,吃上一颗就成。】
【归灵丹?】
娄元川听着觉得耳熟,发烫的脑袋转了许久才从记忆里翻出来这个名字。前几日他在龙仰芝的残卷里见过,似乎是西虞特有的圣药,当时酉州漕帮送来的好像就是这种药。
龙仰芝此时还在耐心地解释:【吃完你就安心睡上几日,醒来的时候就好了。但千万千万不能让时雨看到!】
娄元川皱眉。
【还有,你手臂上的纹理,怎么回事?】娄元川冷冷问道。
他虚弱地靠在床边,垂眸看着从衣袖下露出的左手手背。
那夜在水潭中,他挣扎着游上岸时,忽然注意到龙仰芝的左臂上隐隐浮现出类似枝蔓一样的图案,但在那之后就消失无踪。
【你先好好养着,别管太多,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换回来的事情我好像有点思路了,南齐这边你放心,我没空去招谁惹谁。】
【还有,你那件袍子,我还在找挽救之法......】
娄元川的眉头越拧越紧,心中越来越烦躁,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就在这时,娄元川忽的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
坐在田间已然精神抖擞的龙仰芝听到娄元川又一次撂下一句话就走,颇为无奈,又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这个家伙肯定和自己八字不合——这种情况就是此前她认为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仅次于逃婚失败的糟糕情况,好在娄元川的声音听起来生龙活虎,想必已经无大碍了。
这时候,远处林间忽的冒出来一个潦草的黑影。
“龙大圣人!您出关啦!”
童婴两眼放光地朝她挥手,他脚边的两只大鹅闻言也跟着兴奋地叫起来。
“我这就给您烧菜去!”
龙仰芝笑着点头,暗中庆幸娄元川一个字都没问及童婴,应该是还没暴露。
哞——
澄江草庐外,一人一牛又开始在田间对峙起来。
***
西虞雍都,钦天监。
“阿芝!”门外传来青年人焦急的声音,继而高大挺拔的影子投在门上,落到娄元川眼里。
娄元川不笨,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器宇轩昂的身影,还有听起来令人心烦的称呼,不用想都能猜到来者是谁。
趁那人还未进屋,娄元川手脚利索地把被子拎起来蒙到脖子处,随即又觉得不放心,把被角再往上提了提,遮住了龙仰芝大半张脸,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