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芝,听说你落日水了。”
来人快步跨入院中,正是三皇子楚云靖。
娄元川皱着眉头抬眼,见此人虽一副雍容富贵的文人装扮,却高大魁梧,面上直落落的线条轮廓好似用刀斧劈出来的,干净利落又不失俊雅,眉目间难掩的英气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让人一看便知是个修为不低的武修。
娄元川草草打量了一圈,随即收回目光,不愿在楚云靖身上多停留一刻。
“落好几天了。”娄元川冷冷回道。
要是遇上这种事真指望他,龙仰芝还有命在?
说完娄元川自己也愣住了。
他好像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
好像既希望楚云靖能及时赶到,又希望楚云靖永远不来。娄元川感到心中不知何时燃起一团莫名的火,一时分辨不出来这气是冲着谁的——
是一气之下把法器丢到水中才引起这些事情的自己,
还是身体差还自己硬抗的龙仰芝,
还是到现在才赶到的楚云靖,
亦或是帮忙不帮到底,只是拖延婚期而非取消的孙延秀。
“我......”楚云靖双眸亮了一瞬,也仅仅一瞬,“是我的错。”
一身正气的西虞三皇子身上,唯有一双阴沉的眼眸格格不入。娄元川也瞧不大清楚,总觉得他好像极力掩盖着什么。
“我没有早点赶来,真不是因为生你的气,这么多年了,你哪一次推迟婚期见过我生气的?”楚云靖虽是反问,但说得小心翼翼。
娄元川倏地握紧了藏在锦被之下的拳头。
“这几日我被父皇留在宫中,一出宫就听见太医院说你出事了,我立马就过来了。”
被人紧紧盯着的娄元川深吸一口气。
“我刚还问了太医你的情况,武神保佑,这次虽然严重,但好在恢复得快。”楚云靖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擦了擦鬓边进来时就挂着的汗珠。
他本想往前一步,却又突然作罢,脚步一转在身后寻了个绣墩,坐到靠墙的地方,离龙仰芝的床有近十步之遥。
纵使只是用余光关注楚云靖的一举一动,娄元川依旧敏锐捕捉到了他在坐下之时动作微微一滞,这么一会鬓边又渗出几滴冷汗来。
娄元川眉头微皱,早在听得脚步声时,他便已察觉到来者步履虽健,但左右脚行进速度不大相同,两边的脚步声也不太一样,显然是腰腿受伤后的表现。后来三皇子进了屋,娄元川立即便嗅出了他腰间香气浓郁的香囊都掩盖不了的血腥味和止血的草药味。
这是娄元川最生平熟悉的两种味道。
坐那么远肯定不只是想保持距离这么简单。
这三皇子六成想博同情,三成想遮掩什么,一成他还没想到。
娄元川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另一边,被眼前之人恶意揣度却毫不知情、身受重伤的三皇子殿下还忙着关心病快好了的国师大人,他絮叨着:“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从来都是自己扛,不肯吃归灵丹,就带了些人参补品来,时雨已经拿给苏姨了。太医们说你就是太虚了,幸好咱们西虞主要都是武修,要是人人跟你一样......哎。”
情绪糟糕透顶的娄元川心头掠过一丝疑惑,他虽是武修,但毕竟长在南齐,却从未听过此类说法——但龙仰芝身体不如常人也是真的。
“若你不想与我成婚,像之前一样想办法糊弄糊弄就算了,你也知道,我不会真的逼你......”
“这次怎么居然跑到了酉州边境,还把自己伤成这样,真是不要命了。”
娄元川听得青筋暴起:若真的有用,也不至于让人家逃那么远吗?
见坐在床上的少女面色惨白,至始至终连目光都吝啬给自己,甚至脸色还越来越差,楚云靖好似习惯了一样,无奈地苦笑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就自顾自回忆起来:
“说起来,我也好几年没去酉州了。我们第一次见也是在那,当时你还是个这么高的小姑娘,一个人就把我那群武修侍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我当时在旁边看得害怕极了,躲得远远的,连上前都不敢。”
原本已经极度不耐的娄元川听到此处,鬼使神差地克制住赶人的念头。
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好像很想知道龙仰芝之前是什么样的,以前都经历过什么。
明明他最讨厌被人窥探,也从来对别人的私事毫无兴趣。
“后来,我和手下在望渚泽打猎时遇到了野兽,就在我们一群武修束手无策之时,你从天而降出手相救,那之后我们才成了朋友。”
“再后来,祝家桥大战后,你和......来到雍都,若不是你们,皇爷爷不可能再撑三年,父皇也决计不能那么快稳住朝堂......”
众所周知,那一战后,双方皆损失惨重,南齐尤甚——南齐先帝在那之后没几日突然驾崩,在无数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