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竹风快步跑回了家,一进院子便看到家里被闹得乱成一团的景象。他揪着心喊着秦花儿的名字,跑遍了三个屋也没见到人影。然后跑到李寡妇家门口,得知了秦花儿去了县里后,便带着疑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家,收拾着杂乱的屋子。
秦花儿是时竹风捡来的孤女,在家养了三年后,时竹风便经不住乡里乡亲的指点,擅自做主找耆老见证娶为了妻。
为此,在三平乡还有几分家底的时家家主时猛气得暴跳如雷,立刻就分了家,将排行老二的不孝子时竹风赶出了家门。
其实,时猛气的不是时竹风娶亲,气的是他擅自取了个傻子当正妻!
秦花儿是个傻姑娘,不仅不会干农活,连话都说不完整。除了皮相好之外,简直没有任何优点!要不是时竹风百般护着,时猛早就把秦花儿给卖掉了。这样的女子,说不定以后连正常的孩子都生不出来,怎么能嫁进时家当正妻?
况且,时竹风还是位童生!三平乡唯一的童生!时家未来的希望!可自从捡回秦花儿之后,时竹风三年间两次落榜,无缘秀才。
若是时竹风成了秀才,自己便可以光宗耀祖了!一想到这里,时猛就一阵捶胸顿足。恨不得把时竹风落榜的原因,全都归咎在秦花儿身上。
于是,时猛便在逼时竹风休妻无果后,直接断了时竹风的月例,让本就因考学花销大的时竹风日子一落千丈,短短半年间就欠下了几乎十两银子,落得个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食不果腹的下场。
将破旧的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后,时竹风拿来了蒲团,愧疚又沮丧地坐在了家门口。
人人都说秦花儿是个傻子,但时竹风从来不觉得。秦花儿会说话只是不愿意开口,秦花儿会干活只是不愿意动手,秦花儿只是忘了自己的过去,一直陷在失忆的苦恼中而已。
将秦花儿娶回家后,两人一直相敬如宾,分床而睡,各忙各的,一天下来连三句话都不一定能说得着。
时竹风心里是喜欢秦花儿的,奈何秦花儿的性子太过冷淡,而自己又太过无能给不了秦花儿任何帮助。他本想着等考上了秀才便考举人,考上举人便带着秦花儿去寻亲,可自己学业毫无进步,院试次次落榜,沦落到需要去春闺楼巴结权贵的地步。
时竹风坐在家门口唉声叹气,思索了许久,决定先硬着头皮回本家一趟,就算是挨打挨骂也得求父亲支助一些银钱,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于是,他便将怀里藏了一天的白面饼子和十文钱放在了床头,用枕头压着,然后锁了家门离开了院子。
天色渐晚,橘红色的晚霞铺满了半片天空,霞光透过云彩,在秦华头顶,宣泄出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作。从县城无功而返的秦华躺在牛车上,看着清澈的天空,呼吸着大自然的麦香,放空了大脑不再去想那些要命的烦心事,暂时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但,肚子里的一阵咕噜噜叫打破了这难得的安宁。
秦华捂着肚子,深深叹了口气。
赶牛车的李大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道:“妹子,你边上那草垛下有几根白萝卜,吃吧吃吧。”
秦华立刻翻出了那白萝卜,一口咬了下去,然后又呸地一口吐了出来。
她不是没生吃过萝卜,但没生吃过,如此苦涩的白萝卜!现代那些香脆多汁、微辣可口的萝卜哪去了?秦华看着手里的萝卜,抽了抽鼻子,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咋了妹子?俺家这萝卜,很甜的啊?”李大爷不解的问道。
秦华撇了撇嘴,心里吐槽道:大爷,您是不是对甜这个字有什么误解?叹了口气,她看向一旁让自己穿越的罪魁祸首咸菜罐子,灵机一动,将萝卜扔了进去。
瞬间,一股诱人的酸香味便飘了出来。
秦华瞳孔放大,满是惊喜地拿出腌萝卜,咬了一口,打了个激灵。真是脆香无比!浑身酸爽!除了咸了一点,没有一丝毛病!
李大爷也闻着了那香味,转过头来,左看看,右看看,寻找着香味的来源。
秦华立刻将罐子藏在了怀里,呵呵一笑,敷衍地说道:“哈,沾了点自己做的酱,好吃多了。”
回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要不是那锃光瓦亮的月色,秦华估计连家门都摸不着了。好不容易回到了家,推开门时,却怎么也推不开,顺势一摸,才发现自家大门被锁住了!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锁的,没有钥匙的秦华气得大吼道:“时竹风!你有胆子回来?还有胆子锁门?让老子见着你,打爆你的头啊!!!”
砰的一声,无坚不摧的咸菜罐子砸在了铁锁上,铁锁脱落,怒气冲冲的秦华大步迈进了屋内。
累了一天的秦华倒头就睡,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她才摸到了枕头底下的白面大饼,还有那十枚被摸得锃亮的铜板。
秦华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大饼和铜板,直至阳光透过破裂的窗户纸,挪到了她冰凉的双手上,洒下了一片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