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的小道从白云深处蜿蜒至玉烟江。
小石顺着小道慢悠悠地走到岸边，婉转飘渺的歌声从水雾中流泻到耳边。
玉烟江上氤氲着早春的朦胧湿气，薄红的太阳照出江面一层薄薄的胭脂水粉色。
烟波浩渺，她看见江边几个女子伏在江边一处长着苔藓的大青石上。一位女子侧望着青霄城的方向，泪水从脸上滑过，在空中变成圆润饱满的珍珠，被另外几个年龄看着较小的女子迅速收起放在蚌壳里。
“姑娘们好，打扰了，我想去青霄城，请问可有船？”
小石走上前，轻声打断了女子的歌声。她的声音很慢，像是刚学会用喉咙发声一般，带着一股慵懒独特的腔调。
兰溪为流泪而特意酝酿的哀思被打断，其余的女子们迅速转过头来看向小石。
她们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着脖颈和胸口，面容姣好，耳朵是像鱼类的鳃一样透青色的鱼鳍耳，露出的白皙肌肤上面分布着一些青色或蓝色泛着波光的鳞片。
“这里怎么还会有人？”兰溪看着对面的小石，震惊开口。
鲛人们回过神来，目光警惕地望着她，做出攻击的姿态，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石愣了一下，摸了摸脖子上挂的琥珀石项链，想不出来说什么，最后好不容易慢吞吞憋出了句话：“我是小石。”
兰溪大着胆子靠近小石那边，鼻子翕动用力闻了闻，然后转过身，其他小鲛人们也纷纷围着她，凑上耳朵听她悄悄评价：“身上什么味道也没有。”
而且还能从那些大能的重重封印里出来，应该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魔修。
这样想着，她竟将长长的鱼尾在水中化作柔韧的双腿，站起身走向小石，整个身子都贴着对方，腿上的青色鳞片清晰可见，湿漉漉的水汽沾湿了小石月白色的裙裳。
她近距离观察着小石，用鼻子嗅闻，在她耳边咬文嚼字，“哪个石？”
她的声音是幽咽的淙淙泉水，听着便让人感觉似乎飘在云端。
小石身上除了一条红绳绞着的琥珀石项链再没有其他装饰，身后背了把银白色的剑，温和的灵气围绕着剑鞘。她的脸像玉烟江深处那朵最美的月海棠一样娇艳，澄澈的眼神又巧妙地融合了这份秾艳，整个人显得那样清透而遥远。
“石头的石。”小石侧过头看着她，好像习惯了别人贴着她。
兰溪感觉到小石那样平静如水的眼波。在她的目光下，兰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待过的江心柔波里。小石没有因为她斑驳的鳞片而恐惧，也没有因为她的妖异而痴迷。
通过这对眸子，能够看得见她的全部感情，就像通过清流的水能够看到河床一样。兰溪想，她可真好看。连月薇也比不上她。
月薇是她们鲛人族最美丽的鲛人，可惜在很久前就去往陆地生活，再没回来过了。
其他的几个鲛人还不会将鱼尾变成双腿，她们只能尽力伏起身子看向小石，然后对着兰溪撒娇：“兰溪姐姐，把她带过来，我们也想看她嘛。”
兰溪试探性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往大青石附近，小石没有反抗，边走边回忆《罗禾物志》中对鲛人这个种族的描述。
鲛人是以情感为食的生物。
由于天生妖艳的容貌，鲛人们最为关注周围人的容貌，是一个极度看脸的种族。当鲛人们发育完全后，便会将鱼尾化作双腿上岸，在陆地中寻找容貌俊俏的心仪之人，用优美的歌声引诱他们失足落水，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挟恩图报，和他们一起生活，培养感情。
而鲛人的感情最为浓烈时，也是最适合他们食用的时候。这时，感情会被身体自动炼化为晶莹的泪水，流出后变成晶莹剔透的珍珠。
这本书的作者好奇为何会有人上这种大当，也想不通情感转化的机理。他便身先士卒，深入鲛人种族的聚居地，试图探究原理。但结果不过是身心受挫，只留下“肤浅而又无情”的犀利评语。
事实上，已经有很多鲛人们因为这样的种族特性而惨遭报复。于是大多求稳的鲛人们渐渐只会在修为低下的修士或者凡人里挑选有漂亮脸蛋的作为伴侣。
小石回过神来，听见小鲛人们兴奋地问他各种问题。
“小石，你好漂亮。”
“小石，你怎么一直这个表情呀？”
“小石，你喜欢我们吗？”
“小石，你为什么要去青霄城呀。”
“小石，你是镇守封地的修士吗？”
还未完全发育好的小鲛人们趴在青石上夸赞她，见她不说话又开始问各种问题，笑的时候嘴角咧开，露出里面尖锐的牙齿。
小石选择了那些容易回答的问题，开始慢吞吞地回答她们。
“我，我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
“你们很漂亮……很干净。”
“我下山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人。”小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