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后亦是心惊,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心脏,他是阎罗殿都不收的恶鬼,鬼门关一遭归来,依旧还会鲜活跳动的心脏无时不在提醒他——还有机会。
不论是萧家灭门之祸,还是她远嫁和亲之苦,都还有机会改变。
宴席散去,一片狼籍,同殊和银霜利落地安排人收拾。
沈月桐站在长廊里远远看着,脸上早已褪去少女羞涩的潮红,取而代之的是漠然与疏离。
芩霜不知何时起公主总是轻轻蹙眉,仿佛心中有万千忧愁难以解开,可曾经的月华公主是俪都中最张扬明媚的少女。
沈月桐:“同殊,银霜。”
同殊应了一声便跑过来,他长着一张秀气讨喜的娃娃脸,却做事稳妥。
银霜慢了些,一张银盘似的脸上汗津津的,当年选了她留在身边就是因为母妃说她看着就有福气。
月桐:“庄子里的人选得怎么样了?”
同殊:“公主,能用的现在只有两人,其他人需要更多时间安插,若是我们动作太大,只怕会暴露。”
沈月桐并不满意:“只有两个?”
同殊忙道:“一个是郑管家的儿子郑执白,会演,插科打诨招猫逗狗,最适合游走于街头巷尾,另一个是叫许则的,父母走得早,在庄子里吃百家饭长大,此人文静内敛,说话滴水不漏,奴才觉得倒是很适合做谋士。”
沈月桐不由得侧目:“对政事可有独到见解?”
同殊犹豫了一下,道:“不算独到,读书晚,无策论。”
沈月桐轻叹一口气:“现在还差一个谋士。”
同殊自觉惭愧地低下头,庄子里的人养了多年,竟挑不出一个文采斐然能科举上阵的。
银霜眨眨眼,天真地开口:“公主,要谋士为何不去和五皇子要一个?”
同殊面色一凛,惊讶地看向芩霜:“银霜,慎言。”
沈月桐:“无妨,银霜天真烂漫,只是没猜到我要什么。”
银霜自知失言,低下头认错。
月桐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在这个位置上,身边的人要忠心,只忠国不够,而是要忠于我,五哥选人自然经过精挑细选,可毕竟不是自己人。”
银霜:“是,公主,是我愚笨。”
沈月桐:”此事倒也不急。”
“银霜,叫人将假山里里外外地清理干净。”芩霜吩咐道。
银霜应下后便急忙忙地去了,心里却疑惑不解,那样高的假山,里里外外地清理干净可是一件麻烦事。
沈月桐:“银霜是个天真烂漫的人,很多事不理解也是对的,同殊,郑执白我记得,很像郑管家,酒量不错,叫他常去花街柳巷走一走,先混个脸熟,顺便看看三哥常去哪里。”
“这……”一句话令同殊愕然,毕竟是郑老的儿子,花街柳巷这么一跑,可就不止是线人了。
见他犹豫吧,沈月桐不由得蹙眉问道:“怎么?郑管家那边不好说。”
同殊:“不是,奴才去和郑管家沟通。”
沈月桐自然知道同殊的难处,也知道郑执白尚未婚配,郑管家不一定会接受这样的牺牲。
她稍作思索后缓缓地转身,说:“罢了,还是我来吧。”
同殊看着她的背影,瘦弱单薄,却坚韧地挺立着,仿佛无惧寒霜风雨。
他的公主,似乎不知不觉中变了性格,她以前最不爱管多余的事,都是一头扎在书房中独自作画,自在逍遥。
如今,她倒似牢中凤,事事躬亲,诸多筹谋。
“啊!”银霜惊道,“快擦干净了,污秽成这样,定是你们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