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地沉了下去，比刚才被针扎的时候还要难看。
随后他想起什么似的，又恢复了不露神色的姿态。
“此话怎讲？”
最近黄梦梁的噩梦愈演愈烈，她晚上几乎不敢入眠，再加上要学习医术，心疲身乏，有些话不经过脑子就溜了出来。
黄梦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找补道：“雁翎说你给我准备了嫁妆，还让我婚后仍旧留在遗珠园里，所以我觉得——”
“所以你觉得可以通过我，过上好日子。”赵子行的语气里无喜无悲，黄梦梁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拿去，”赵子行从抽屉里翻出一卷画轴，“够你们一家用的了。”
黄梦梁没有动，她摩挲着银针，思考着怎么消一消赵子行的怒气。
赵子行这个人，越是生气便越是平静，平日里他左一个“犯了死罪”，右一个“要杀头”，不过是他不被人理解的奇怪幽默感。
但他今天不仅很平静，甚至赏了黄梦梁一卷画。
从前黄梦梁做得再好，也没得到过一分一毫的赏赐。
黄梦梁心里发怵。
“我不是想利用你。”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有人不想利用我，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自从我被废，能利用上我的人，你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我听到你和刘大人说我的话了。”
“什么？”
“那日刘大人怒气冲冲来访，你和他说我恐难善终。”
赵子行似乎是在回想这句话，过了半晌，他什么也没说，敲了敲那卷轴，离开了。
***
赵子行给她的，是一副名为“泛舟西湖”的画，上面有题字和印章。
黄梦梁拿到文字铺去的时候，老板拿着左瞧右看，最终给她开价1万两白银，着实吓了黄梦梁一大跳。
听说黄梦梁不卖画以后，老板甚至从自己娘子的头上拔出一把细钗，不顾娘子的反对，坚决送给黄梦梁，只说若以后再有字画，请一定先来他家询价。
“只要还是无余子的画，无论别人开价多少，我都愿意加一成收购，万望小娘子到时候光顾小店。”
“无语子？”
“画圣近两年没有新作流出，敢问小娘子，这画是从何处得来？”
黄梦梁将发钗塞回老板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子行给了她一笔横财，黄梦梁可以拿着这笔钱，带梦秋远走高飞。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呢？
他明知自己是想从他身上获得好处，就这样把好处扔到了自己面前。
黄梦梁不敢走。
帝王心，海底针。
赵子行学的是帝王心术，做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黄梦梁甚至能感觉到，他一定派了雁翎来跟踪自己，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如果自己有要走的迹象，就马上把自己杀死。
不仅不能走，还要加倍对赵子行好。
黄梦梁拐进方剂局，狠了狠心，买了五钱龙脑。
她要继续给赵子行治眼睛。
针灸汤剂这种，她不敢再尝试。于是索性搞个退热贴，用些外敷的药，缓解一下赵子行眼睛的灼热感，让他舒服一些。
黄梦梁带着药材回到遗珠园的时候，她和赵子行都松了一口气。
赵子行似乎是在和自己吵架，一个人坐在湖上的水廊里嘀嘀咕咕。
看到黄梦梁回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任由让黄梦梁摆弄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
“龙脑，很贵的。”黄梦梁暗暗在心中吐槽，这东西在古代怎么这么贵，要是自己能够把它搬到古代来卖，那就可以挣大钱了。
黄梦梁俯下身，给赵子行换药。
他身上洁净的气味传过来，是他衣服上惯用的熏香和皂荚的味道，带着一股红茶的醇厚。
黄梦梁的手指触到赵子行的脸颊，她迅速松开了手。
“怎么了？”
“没事，这个药方是我在古书里找到的，如果你不舒服就和我说，我也不知道它管不管用。”
“还有三天，你就要成婚了。”
“嗯。”黄梦梁将赵子行眼睛上的敷料扶正，尽量不碰到他。
“明天你就回家待嫁吧。”
“不用。”
“你若不想回去，在遗珠园出嫁也行。”赵子行摆了摆手，示意黄梦梁让自己说完，“这里有一套书，是给你的陪嫁。”
黄梦梁看他拿出一套的四书五经，这些书她从前在宫里见过，是专门给皇子开蒙用的，一直放在柜子的最深处。
书是开国太宗手抄的，当时黄梦梁还说奢侈来着。
后来赵子行被废，这套书自然也留在了柜子里，变成了赵子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