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圈还一边聒噪地闹着要回家。
陆鹤宁耷拉着眼睛,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吵得很,索性用被子蒙了头,希望自己能够睡一觉。可此时她身体的感官已经全部复苏了,全身的疼痛像波涛般此起彼伏,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无法入眠。
诡异的是,赵勉也在这时回了苜蓿峰。他好像没有离开过无机山一般,对山上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不用知木通报,就直奔陆鹤宁的住所而来。可他脚底的红色泥泞和衣服上沾染的草籽却透露着一个事实,他定是从别处赶路而来——无机山可没有红土。
赵勉一进屋子,便看到床上那一团哆哆嗦嗦的不明物体。
他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接着就自己拿了把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在榻前。
“陆姐姐,陆姐姐,赵师叔来了。”知木赶紧在一旁提醒道。
陆鹤宁这才从被子里缓缓探出头来。
“哟,你这练的什么功法?大夏天的裹冬被,也算一门绝技了。”
赵勉一开口就没好话,听得一旁的聆风都想上前挠烂他的脸。可实力悬殊之下,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陆鹤宁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这人长途跋涉而来,总不会只为了看她笑话。
果然,赵勉说完这句就撸起了袖子,将右掌放在她面前一尺的位置。一道弯弯曲曲的雾气便从她的额前沁出,飘荡着没入赵勉的手心之中。
陆鹤宁感觉到四肢慢慢回暖,疼痛也减轻了不少。直到她终于热得扒掉了被子,赵勉才收回手。
“行了,知木你给她熬几副驱寒的药,过两天就没事了。”赵勉表面上轻松得很,可清醒过来的陆鹤宁眼尖地看到他不自觉地甩了几下手。可见赵勉帮她治伤,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容易。
“多谢。”陆鹤宁还是他道了谢,虽说她对赵勉并没有什么师徒之情,可他总归是帮了她,她倒也不必吝啬于一句感谢的话。
赵勉微微一笑,眉眼间的皱纹似乎都变得柔和。许是陆鹤宁这句话哄得他心情很好,赵勉突然装模作样地背着手说:“嗯,你先休息吧,我倒要去苍梧峰问问,他万无隅是怎么用的魂火,竟敢把我徒弟伤成这样!”
目送赵勉走后,她便脱力地往后一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她知道赵勉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又隐隐感受到了几分真心。
也许赵勉是真的把她当徒弟吧。可是,这些到底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早晚要回庭泽去的。
陆鹤宁及时止住了脑海里那些杂乱的想法,努力让自己放空,好好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平和与安宁。
而沈玦这边,却是另一番光景。他因为勉力射出的那一箭拉伤了手臂,整个肩膀肿成了一个小山包。可他居然一声不吭,正常地去吃饭,做功课。若不是溟回手欠地推了他一把,被他忍痛时剧烈抖动的手指吓到,估计要等他手废了才会有人发现他受了伤。
溟回只好骂骂咧咧地拖着他去驼谷峰治伤。他完全不明白沈玦为什么受伤了不赶紧去医治,反而自虐似的在这里拖延。就像他也不明白,一向隐忍的沈玦为什么非要惹怒周子行,搞得整个无机山鸡飞狗跳。
不过溟回的这些问题,沈玦一个也没回答。
他就像一只锯嘴的葫芦,木然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整整三天,溟回都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
溟回每天还得去藏书阁那边,砍树、除草。沈玦那尊菩萨只知道杵在门口发呆,也不上前帮他的忙。气得他只能磨刀霍霍向杂草,顺便把金石峰的人从老到小骂了个遍。
沈玦虽然不干活,但溟回也不舍得骂他。这小子心情不好,万一想不开,他在无机山上可真就孤苦无依了。
溟回就这么憋屈地坐在地上,挥舞着镰刀割了半天草,终于忍不住了,把镰刀一扔冲沈玦喊道:“不管了,我要去苜蓿峰看陆姐姐了!你去不去?”
真是憋疯了。
沈玦缓缓地回过神来,像是才听懂他的话,字正腔圆地回了他一个“去”。
溟回都懵了,惊讶得半天没合上嘴。他只是通知一声,没想过沈玦会回话。不过天生在某方面缺根弦的溟回没有多想,他只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后磕磕绊绊地说道:“那……那你……就走啊,天都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