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出门,果不其然,晏离就站在她房门口,怀里抱着她昨夜解下的白狐披风。
晏离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把披风递给她,道:“昨夜多饮了几杯酒,有些醉了,早上醒来才发现阿挽的披风在我房里,我昨夜没闹什么笑话吧?”
蔺挽又想起他昨夜那两句“喜欢阿挽”,还有那“啵”的一声响,她垂下眼,接过披风,摇头道:“没有。”
她把披风系上,往外走,总觉得这披风上的苦药味更重了些。
一连几日,见到晏离的时间比璟之还多,在这府里好像走到哪,不管多早多晚,总能见他好几面,临近年关,她很忙,每次两人匆匆而过,他总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她房里的花茶也日日换有新的味道,还有桌上的药膳,浴桶里的药包,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浸染她的每个角落。
这日,蔺挽从军营回来,林嬷嬷候在府门口,等她下了马,林嬷嬷一脸笑意道:“大小姐,将军和夫人回来了,这会正在小公子房里呢。”
是啊,这几日都忙忘了,距离上次家书,今日刚好是第十日,蔺挽笑道:“嬷嬷叫厨房做些好酒好菜,今夜我要和父亲母亲多饮几盏。”
林嬷嬷掩面笑道:“夫人又得说大小姐是那馋酒的猫儿了。”
两人说笑着往辰安阁走,行至半路,蔺挽被嵇玥拦下,道:“主子,那边传消息来了。”
蔺挽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林嬷嬷道:“大小姐先去忙,奴婢去和将军,夫人说一声。”
蔺挽“嗯”了声,和嵇玥一起往书房走去,进了暗室,嵇玥将译好的信件递给她。
蔺挽垂下眼看,上面写着:“北疆王意娶主子为王后,使臣于将军夫人归后启程进京。”
嵇玥皱着眉,气这蛮夷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她询问道:“主子,此事要不要同将军和夫人商量商量?”
嵇玥知道她这主子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可这样的大事,她还是希望主子不要自己一个人扛,多些人商量也多些应对的法子。
蔺挽看完后将纸放到灯盏前,火舌扫上纸页,渐渐化为灰烬,她眉眼间不辨悲喜,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情绪,她声音平淡地问道:“嵇玥,你觉得来年父亲,母亲会让我上战场吗?”
嵇玥低下头,半晌,出声道:“主子……”
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她父亲,母亲不会同意她上战场。
半年前那场意外受伤差点要了蔺挽的命,当时她昏迷着,父亲蔺怀衍以血上书皇帝,说他爱女命苦,投胎在蔺家这样的世代将门,幼时便被人陷害下毒,好不容易长大,今又受伤昏迷不醒,他说愿以己身渡子之疼,一生做乾和的马前卒,直至身死战陨,埋骨疆场,只恳求圣上让他女儿远离边境战场。
当时看过这封血书的人无不落泪,感念他拳拳爱女之心,圣上点头应允,所以蔺挽醒来后就算已经休养好身子,也只是在丰京的军营里做个挂名将军,上战杀敌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蔺挽明白父母的苦心,可她身上流着蔺家先辈的血液,她做不到在丰京城里假装安稳地度日,像一具没有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她觉得战场才是她蔺挽该待的地方,就算马革裹尸,她也势不后悔。
“此事先瞒着父亲母亲,”蔺挽转身往门外走,缓声道,“说不定北疆王这样做能帮我个大忙。”
嵇玥点头应下,道:“是。”
天将黑未黑,长廊上挂起灯盏,换上了喜庆的红色灯笼,蔺挽一路走过去,奴才婢女们纷纷弯腰行礼,蔺挽看着廊下堆起的雪,快了,明日再去趟军营,她就开始休年假了,这来之不易的一家人团圆热闹的几日。
两人进到辰安阁,里间热闹一片,嵇玥留在外面和林嬷嬷她们闲聊,蔺挽抬脚走进里间,父亲母亲卸了身上的甲胄,难得轻松自在,璟之摊开一沓兵书在圆桌上,对父亲问出些新奇的点子探讨,晏离与母亲瞧着像是相谈甚欢,蔺挽看着眼前的一切,莫名眼热,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晏离最先发现她,眼睛看过来,脸上的笑意更加柔和了,温声笑道:“阿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