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足了心理准备,再见肖毅时我必不能有异样,以免让有心人看出些什么。毕竟当初好些世家公子去瞧他时,我就在旁候着。生了忠儿后我身形有了变化,脸却跟之前变化不大。
将军对侧夫人好,在京中人尽皆知,他们就算看见我,也只当是长得像,毕竟将军原配张玉娘也是这般长相,我是她远房姐妹,长得像也是情理之中。
谁敢将婢女的长相和将军夫人作比较?
只要我不慌,只要我不认,便万事安好。
之后又在花园见过他几次,有时是他一个人有时是跟同僚相跟。
他目不斜视地昂首阔步走出我的视线,我将头偏过去,只敢用余光追随。
有时候好想哭,我那么爱他,他也不似对我无情,我们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幻想过多少次跟他白首到老,再生几个孩子承欢膝下。
我多想跟他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我多想守他一辈子。
“肖编修!”
我看到他脚步顿住,带着笑转身。视线扫过这边时,他顿住,整个人都僵了一瞬。我的心脏狂跳,我眨着眼睛将湿意眨下去,将忠儿抱起,给他福了礼。
“肖编修,你走得好快。”年轻的公子追上来,用胳膊肘将他撞回神。
他向年轻公子拱手道:“李编修。”
李编修回了礼,将视线扭向我这边,“啊,是萧夫人和公子。”他冲我这边施礼,“夫人安好。”
肖毅也冲我施礼,语气不明,“夫人安好。”
我远远回了礼,并未答话。
我低着头牵着忠儿的小手往花园深处走,却又鬼迷心窍般回头看。
我们视线撞在一处,牵挂和思念全数落在对方眼里。
他知我,我知他。
孩子的嬉闹声让我回神,我从他的视线中挣脱出来,蹲下身去看让忠儿兴奋的小虫。
再回头,人已经没了。想必是已经去到将军处了。
朝中局势将军从来不跟我讲,他只说我和忠儿只要安心生活,其他的莫想。
其他官员常来走动倒是寻常,编修是翰林院的文职,不知道来将军府是做什么。
忠儿三岁时,将军被调往戍边,那个将军夫人和众公子战死的地方。
婆子已经在清点要带去的东西,整个将军府下人都在拆拆装装地忙活。
将军问我可要随他去?
我点头。
他将忠儿喊过去,将忠儿搂坐在他腿上,眼睛并未看我,“戍边比不得京城,那边风大,耕地少,吃的用的比不得这里。若你不想去,我带着忠儿走,每年回京述职时回来与你相聚。”
我惊异地看着他,“你不想带我?”
许是我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他说话有了解释的意味:“我只是怕你吃不了那里的苦。”
我将自己双手抬起,本意是想用我手上的茧子向他证明我不是那等活在蜜罐中长大的人。可当我望着自己珠圆玉润,白白嫩嫩的双手时,自己却沉默了。
我有多久,没有干过活了?
就连吃饭时都有人布菜,我是在何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我将双手放下,瞪向他,“你带忠儿就得带我!”
他的目光如鹰眼一般盯着我,我莫名有些坐立不安,怒道:“你带不带?”
他将视线收回,将忠儿揪他胡子的手包住,语气随意:“你想跟着,我还能撵你不成?”
我心中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关。
这几年来,肖毅往将军府跑得频繁,他谦逊有礼,对府里下人都客客气气,见了谁都会打招呼。
就连忠儿也跟他混得很熟。
除了他第一次见到我时有片刻怔愣,再之后便将我看做寻常妇人一般。我们除了寒暄客套的场面话,私下里没有交谈过一句。
但不知为何,将军对他和我的事,愈来愈在意。
肖毅和刘小姐并未在一起,刘小姐年纪渐长,没有多少时间能跟他耗着。听闻已经出嫁了,嫁入了哪家就不知晓了,我不常出门,听这些闲言碎语也是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常常不知下文。
听闻侯夫人又给肖毅纳了冲喜的新娘,依旧从侯府婢女中选的。刚听闻时,我时常探究般地看向肖毅,很想问问他跟新人过得可还行?
可是我不能开口,也开不了口。
就这样吧,反正已经过去了。
我们,不可能了。
忠儿已经睡下,我挑着箱子里的衣服往包裹里放,这一去不知要待多久,四季衣服总是要备齐全些。
“玉娘。”将军低低地叫我。
“嗯。”我随口应着,并未回头。
细碎地脚步声传来,将军拥着我将我转过去。我们面对面站着,这样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