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俞的样子,不像是去参加婚仪,倒像是去砸场子的,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为何要带我去?”
周遭一片暗色,也不知身在何处,岁穗回头望时,连阿韶和长昀的影子都瞧不见,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将她带走,总该给个理由吧。
煜尧和素辉的婚仪,关她什么事?
她即便是吃饱了撑的,也大可不必去仙界寻这个晦气。
风俞偏过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抚着下巴想了想,问道:“你这样子,像是很不愿意见他们二人?”
“也是,你们三个在人间时的关系是不太妙。”还没等岁穗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知为何,语气还透着点幸灾乐祸般的愉快。
“所以,为何还要带我去?”岁穗不太理解地瞥了他一眼。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为何飞升?”
风俞摇了摇折扇,像个洒饵的钓翁,似是笃定了她会上钩。
“你若是知道,还能憋到现在?”岁穗没什么兴致,反而掀开手中的金册,问他,“比起那个,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大邺出了什么事?”
“大邺啊。”风俞“啧”了一声,脸上顿时挂起一个无奈的表情,“说起来,这事也有段时日了,倒是颇有些难办。”
连风俞都说难办,那岂不是很严重?
岁穗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这样吧,你跟我去观一观这婚仪,我便指点你一番,如何?”风俞弯了弯嘴角,说出的话像一笔交易。
他知道大邺的事,却一点都不急,岁穗狐疑地望着他。
金光闪烁、云气缭绕的仙界已能远远瞧见,一支玄黑利箭突然破空而来,重重地撞在风俞身后的无形屏障上,带起的凌厉气息与剧烈响动让岁穗心头一震。
“哟,来得还挺快。”
风俞笑了一声,五指微张,那黑气倏地消弭在空中,连同长昀身上浓重的魔气。
“神君!”
长昀转瞬间便出现在眼前,却被拦在三尺外无法前进,修为又一次被压制,他盯着风俞,脸色不太好看,在他身后极远处还有个红色身影,正手舞足蹈地飞来。
“你家神君好好的在这呢,都到仙界了,还不将你周身的魔气收一收?”风俞敛起笑容,双手交叠抱在胸前,幽幽地说道。
风俞倒是不排斥魔族,岁穗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对长昀微微颔首。
“怎么样?”
没有理会长昀那不情不愿的模样,风俞挑着眉,又问了句。
仙界已越来越近了,岁穗甚至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丝竹声,他看似在问她,脚下可从来没停过。
“风俞神君也并未给我别的选择。”岁穗撇了撇嘴,觉得他这么问真是多此一举,“此外,我去了便能知道自己为何飞升了?”
“啊,也不是。”
风俞将手一挥,眼前一道晶莹的光泽闪过,底下来来往往的小仙便看不到他们了。
“——能不能知道,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这几乎就是诓她去的说辞了,岁穗撇过头无言了片刻,也没什么办法,她怎么都不信自己看一场婚仪就能大彻大悟了。
仙界九重天,祥云瑞气,凤舞鸾歌,越靠近中心,便越华丽。
红色长毯从最外那道阊阖门一路铺至仙都宫,宫殿正中心是整个仙界最崇高庄严的祈天台,自古以来,便只有仙界三位帝君曾有幸在此处承天景命。
而今日,那上面布下金花红绸,东方主位摆了张极尽堂皇气魄的镶金御椅,乃是羲神神位。
下首则是四张比之略显逊色的檀木交椅,两两相对而置。
炎阳正端坐在其上,摆弄着自己今日格外隆重的衣袍,天音则支着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仙都宫外,自是热闹非凡。
乐官奏着仙乐,提着花篮的仙娥飘浮在空中,金粉色的灵花花瓣纷扬而落,道路两边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仙族宾客,贺喜声、交谈声此起彼伏。
岁穗被风俞领着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阿韶和长昀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风俞隐了身形,也没有要上祈天台的意思,这实在有些奇怪,且从昨夜那番对话来看,这位风神和昱神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仙界这帮人,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总做得滴水不漏。”风俞那张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瞥了眼祈天台,淡淡地说道,“给你留了位置,你可要上去?”
“不去。”
岁穗极干脆地回了句,站在此处正合她意。
风俞被逗笑了,也觉得自己越发欣赏她的性子,便歪过头看她,“为何不去?仙界这般编排你,你不趁此机会站上去气气他们?”
“我管他们做什么。”岁穗不为所动,一双眸子轻垂,语调平静,“去了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