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上浅漾着两道含蓄的酒窝,就像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然而几天下来,她就明白,处于这种地位究其一生也难以与世子打上一个照面……就这样排除万念,安安稳稳地在这世间还能庇护她的一隅了此残生吧,她已经很满足了。
是日,府上办起了寿宴,据说是世子的冠礼。
殿堂那头是灯火荧煌,歌舞阑珊,寥落的院落里,小乞丐打扫完茅房,用熏香驱赶周围的蚊蝇。
沿着草丛驱虫至河边,抬眼就可以看到水上回廊的那头是甚嚣尘上的欢歌笑语。
经过这些时日,她也断断续续地听说了,世子跟着亲王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是朝廷的肱骨栋梁。作为亲王的独子,世袭爵位是理所当然之事。更何况如今圣上子嗣凋敝,从旁系之中择取皇储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话小乞丐听了也是一知半解,只知她们府上的公子贵不可言,前途无量就是了。
夜风吹过带着瑟瑟凉意,也吹皱了水面,被纱烟一般笼住的圆月。
蓦然发现,回廊之中缓缓走来一个深色的人影,几乎没有发出脚步身,像墙影下游走而来的壁虎,天生的潜行者,降临到蟾辉下,蓦然显现出来。
半明半昧的一张脸,月色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忧郁的目光,无波无澜的,眼底延伸出一股阴霾。
小乞丐露出震惊的神色,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世子了,她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到他了。
但她立马低下头去,作为府上低等的下人她被管教过是不能在未经允许之下直视主子的,这是大不敬的。
森绿的草丛间,一双缂了银丝的锦靴从小乞丐垂视的余光里慢慢踱过,墨色的下摆游弋而过,就像她生命中短暂的幸运从不曾大方地停留,这抹墨迹即将随夜露而逝的时候,却在她身侧没有预兆地停了下来。
“抬起头来。”那个声音在夜色中略显低沉,如波纹在她的心上漾过。
小乞丐微微抬眼,左顾右盼地发现四周只有她一个下人,她很激动地握紧了手里的熏香,抿着唇僵硬地抬起了脸,血色也弥漫上了略显婴儿肥的脸颊。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好看的浓眉瞬间纠结了一下,撇开眼:“不必那样看着我。”
“哈?”小乞丐怀疑自己没听清。
“你叫什么名字。”他换了个话题。
“回世子……”她讪讪道,“奴婢……扫把星。”
他怒了努嘴,酒窝深凹了一下,浓密的睫毛抖动着,说不出是好笑还是嫌弃。
“难听。”他说。
小乞丐又露出了慌张失措的神色,之前管事的和下人们嘲笑她,她都没有感到那么难堪。
又听他不紧不慢道:“你以后就叫……茉茉。”
小乞丐懵了一下,才悟过来是公子赐名,然后猛地点了点头,头上两个圆髻也像丸子似的颤抖着。
世子突然向她走近了一步,随之而来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离得近了他身上还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像青涩的带着苦味的果实。这股熟悉的气息,让自己感到依恋,好像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穿越了久远的时光回到了最初的摇篮里,甚至让她昏昏欲睡。
他越靠越近,在她惊诧的眼神中,他抬起了手臂像是要触碰她,她下意识地向后一晃避开,想起平日里其它高级一点的下人也要对她退避三尺,捏着鼻子嘲笑她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世子却好像毫不介意,矫捷的身体骤然前倾,指尖擦过了她的衣袖,修长的手臂绕到她的腰后,顺手取下了她背在腰侧的水囊袋。
“借口水喝。”他轻笑道,旋即打开了水囊的木塞。
“世子,不妥!”想到自己日日与茅房为伴,浑身上下都沾染了污秽的气息,更何况那个水囊她喝过,别提有多脏了。
他恍若未闻,仰头随意将水灌入口中,喉结缓缓滚动。拿手揩了一下嘴角溢出的晶莹,在她目瞪口呆之中又将水囊给她系了回去,举止之间毫不避嫌。
“茉茉……”他的眼神幽幽的,如深邃的夜空,令人无醇自醉,“明日起,来书房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