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抱着目的来接近我的。
我曾打劫过南海人鱼献给中洲教会的宝物,那让我的藏宝库丰富了不少,可惜教会忌惮成熟期巫女的能力,一直都没能将那些宝物拿回去,而南海人鱼的族长企图从我这里拿回去,却全都以失败告终。所以从他踏入北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他拿到东西后迟早会离开。
幽桐总是疏离却又温柔,熟练地拿捏着我的好感,带着几分神秘,让人安耐不住地想要去探寻他身上的秘密,思考着他所说出口的话是否包含谎言。
人鱼会用他们的歌声吸引过往的渔船撞上礁石,对我而言,或许连歌声都用不到。巫女是那样肤浅却又向往美的生物,她们不懂感情,却时时刻刻都被美丽的事物吸引着。
幽桐抱着不可言说的目的接近我,而我屈服于自己对美丽事物向往的欲望,像曾经对待俊俏的精灵先生那样,将这颗心毫无保留地剖给对方看——不过,巫女并没有心。
他怀揣着目的来到我身边,而我遵循自己直白的欲望,我们与彼此相恋,我们完成一场彼此都不是主角的罗曼蒂克故事,故事结束以后,他将带着宝物离开,我继续留在极北之地,等待着下一位恋人的到来。
欢愉之后我曾搂着他的脖颈,在他右肩锁骨处烙下一吻,然后轻轻为他拂去黏在额间的碎发,抚摸过他的鼻梁与眼角,用指尖擦过他的唇。
那是纯粹的喜爱,与我喜欢猫猫狗狗,喜欢一种植物的感情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向他坦白我的每一任恋人,和他讲有关精灵先生的故事,再与他去看北境漫长极夜留下的极光,他是我的宝物,并不属于我的宝物。我们之间不存在爱情。没必要说谁会爱谁,谁属于谁,我们的感情不属于彼此,永远衷于自己,我和他将会在雪夜的灯光下拥吻,然后彼此告别。
他终究会离开这片极北之地,回到他的南海。
我和幽桐在北境种过中洲的花。
普通的花朵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从花朵的种子被扔进这片冰雪土壤开始,每一秒都要用魔力维持着它的生命。当花期悄然过去,开败的花朵没有任何意义,在我厌烦之后撤掉魔力,它结出的种子就永远地在极北之地沉眠,再开不出鲜艳的花朵。
幽桐陪伴着我度过了长久的时光。
唯一令我意外的大概就是,消失的精灵树再度出现,死了几个世纪的精灵先生出现在我的北境,敲开法师塔的门,再度进入我的世界里。
那天,北境飘了几个世纪的雪似乎变小了。
(三)
“我希望你能理解……这并不是什么替身的桥段,最起码在我眼中,幽桐就是幽桐,即使我没爱过你,但我一直都没把你当成任何人。”
幽桐捏着我递给他的宝石,嘴角轻轻扯过一个笑容,语气温柔地问我:“……他比我重要吗?
“……我不知道。”长久的沉默过后,我这样回答他的问题,然后再次移开视线看着窗外。
北境的风雪似乎真的变小了。
巫女不懂感情,我们并没有心。长姐安托涅瓦死去时,我仅仅为她流下了两滴泪,在她的墓地上留下了一束白菊花,然后接收了她全部的财富。她整个法师塔的财富都归我所有,她离开前,说希望我的北境可以生出普通的花朵来。
但那怎么可能呢?被加注魔力维持的花朵永远都不是普通的花朵。
几个世纪前,精灵先生死去之后,北境就常年飘雪,没有任何的生物愿意来到这里,愿意长久地在这里生活——除了幽桐,他是第一个陪我在北境种花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生出“保持现状”这种想法的人。
幽桐所在的南海常年温润如春,我却很少见过他说不适应环境。可是我很清楚,我和幽桐都不是这场罗曼蒂克故事的主角,他会离开我,而我没爱过他。
人形的幻兽永远都像极了人类,但它们永远都是幻兽,不可能成为人。巫女不会说谎,连善意的谎言都说不出,那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感情,我只会轻轻握住长姐安托涅瓦的手,普通地陈述着事实:
“北境是不会生长出普通的花朵的。”
(四)
我从北境的东边走回法师塔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准备离开的精灵先生。漫天的白雪遮过我的小腿,我望着凌飞在空中的精灵先生,这样问他:“你要去哪儿?”
“你的人鱼离开了。”
“啊,你说这个。”我叹口气,心情平静地盯着他身后的那座法师塔,慢悠悠地开口,“他迟早会离开我的,我只是不想让幽桐再浪费时间而已。”
他不解地问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把我的鱼放生了,这不是很明显吗?”我皱眉解释,不理解他为什么问这个。
精灵先生离开前说我几个世纪过去,还是一点没变。
我回到我的法师塔,关上那扇门。平时清理卫生的妖精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