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不够安纳金。 明叔其实理解这样的事情。 年轻人嘛。 在他的预想中,安纳金应该会极力隐瞒这件事,直到瞒不下去,被迫面对现实。 他养大的崽子他清楚,这小子心里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个从头错到尾的错误。 不过像这样的直球对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比问题演变得不可收拾好。 “想清楚了,安妮,代价,是什么?” ----------------- 下午的天轨列车往往没有什么人,安纳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注视着车窗外灰蒙蒙的雨幕。 他现在的情况不宜在葬礼上久留,在杂物间里和明叔见过面后,便悄悄从后门溜走了。 出来时,他看到了人群后的笹原千夏,两人的目光隔着人头对视,安纳金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埋着头离开了。 那不是见面的场合,大家都在伤心,我们碰头干什么?拥抱亲吻互诉衷肠? 笹原千夏、笹原千夏、笹原千夏…… 这还真是件荒唐到极点的事情,也只有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年轻人,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我要娶她? 安纳金总有一天要去行为调查部,他的身边要留一个来自11区帮派的老婆?先不说行为调查部能不能接受,就是明叔和黎明之影都不能接受。 一个安插在公司情报部门的卧底,每天晚上身边躺了一个能听到他梦话的枕边人? ——这些,都是很远的事情。 近一些,安纳金打算带着小吉米离开三手帮,自起炉灶,这个时候三手帮和他就会成为竞争对手,然后,他打算娶三手帮的机械师?这是在玩罗密欧与朱丽叶么? 况且,笹原千夏自己能接受吗? 接受枕边人去了趟恶土,回来就反水了? 带着她一起走?然后让她去桃源村替紫罗兰干活? ——安纳金,其实并不担心这些问题。 他注视着窗外的雨幕,在天轨列车的高速飞驰下,雨幕中的城市仿佛一片虚无。 先回家,注射那支1阶生物强化药剂,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这时,列车缓缓减速,机械的电子合成声响起。 “下一站:三桅屿站~” 车门打开,一股寒风吹进车厢。 安纳金顿了顿身体,走了出去,这里还不是他在10区的家,但他想起今夜笹原千夏一定会来,今天,他需要安静。 搭乘电梯走下天轨站台,安纳金看到了城市一侧闪烁着彩灯的,影影绰绰的高楼大厦。 他转头向另一侧,一股雨中的恶臭扑面而来。 视野的尽头,是连绵不绝的,与彩灯同色的垃圾山,山上有三处凸起,从远处看,就像是帆船上的三根桅杆,所以这里被叫做三桅屿,垃圾的岛屿——十二年前它还不叫这个名字,就直接叫电子垃圾场,后来的变废为宝计划,给了它一个名字,却没有改变它的本质。 安纳金拉起兜帽,向垃圾山走去。 起初这里的味道让他有些不适,脚下的泥泞和那些凸起的尖锐金属物也让他举步维艰。 但是很快,身体仿佛回到了童年,他开始如鱼得水,轻盈的从一堆又一堆垃圾中穿行而过。 他特别注意,不要踩到那些挡水的篷布,因为那是别人家的屋顶。 篷布下有些微的火光,围坐在篝火旁瑟瑟发抖的老人和孩子,男人和女人,改造人和……哦,没有改造人。 这里也是分阶级的,改造人不至于惨到用破布遮雨,他们在垃圾山内部,会有一个真正温暖的窝——我以前,就睡在那样的窝里。 我始终,还是幸运的。 安纳金快速在垃圾山里穿行,扫视着这里的地形与格局。 和记忆中稍有变化,但不大。 当年的变废为宝计划在吸纳了大量普通公司员工的集资和无数本地居民囤积的金属后,突然间就变成了只存在于ppt上的项目。 那些本来想靠这笔投资发点小财的公司人一夜破产,而本地人么……好像没什么变化,哦不对,很多人的窝没了,因为要给施工机器人腾地方他们自己搬了出来,结果垃圾山里70%的金属垃圾被拆走,导致这地方结构不稳,一年塌了好几次。 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就是垃圾搭的破房子,再搭一个就行了,此处人来人往,唯垃圾永恒。 安纳金朝着最中央的那座桅杆前行了约莫半小时,然后钻进了一个洞里。 这是个位于垃圾山上半部分的,由陈年垃圾与泥浆尘土自然风化出的洞,因为地形与结构的缘故,一下雨就会有大量雨水积蓄于此,顺着洞往下淌。 洞里的污水恶臭难耐,熏得安纳金几乎睁不开眼,但当年这地方可不是这样。 由前行了一段距离,安纳金看到了光,那是另一个洞口。 站在洞口,他扫视下方的洼谷。 洼谷中央的那座小山就是他童年的家,戴安奶奶就死在小山前的斜坡上,身中十三刀。 过去,这里曾是个热闹的地方,戴安奶奶清理了洼谷里的废旧垃圾,自恶土上移来了净土,再给这个淌水的洞里安装上了几层过滤装置,污水从那头到这头,变成清水,注入下方的水池,经过一段时间的静置和去辐射,就可直接饮用。 那个时候这个出水口便是安纳金的天下,一下雨他就会光着屁股来这儿玩水,有时还会朝蓄水池里撒尿,为这事儿他没少挨戴安奶奶的打。 “你要再敢往池子里撒尿,我就把你那玩意儿剁了给你喂下去!” ——她好像是这么说的。 不过那个时候安纳金一点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