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终了,入间尚在惊诧,沉思自己刚刚是何时就走入了陷阱时,海拉呷口咖啡,闲适一挥手,便收了棋子入盒,连带先前转瞬即逝的锐气一并脱去。
端起杯盏轻啜,她依旧是巴比鲁斯最文雅的□□。
棋盘推在了一旁。见对面小孩已经不自觉地咬着习惯喝光了一整杯,海拉请咖啡师来重新添杯又上了几道茶点。
美食在前,入间便没法全神贯注再想其他,海拉也刻意引开话题,师生两个便就重新聊起魔历。
不拘于这次论题,其他知识趣闻她也传授不少。旁征博引着,还顺带告诉了入间许多他不曾留意的贵族家系种种知识。
不知道是不是新端上来的点心格外美味的缘故,捧着玻璃杯和老师谈天时,入间全无方才对弈时的紧张。
不像巴拉姆和卡鲁耶格,海拉作为教联会督学并不直接参与教学工作,身份又格外显赫,因此他对这位贵女的印象多依赖于此前寥寥数面——十三冠集会上的沉静端庄、校园工作时的严谨认真,不管怎么说,都隔着不近的距离和事物。
直到今天面对面细谈,他才察觉她亦是本性纯良的魔。
只是比起巴拉姆老师的天生的温柔和卡鲁耶格老师的口是心非,海拉的善意要更加内敛。优秀的学识教养让她与人相处时无论对方身份地位高低贵贱,皆能仿佛处处留心,挑不出一丝不妥帖,只令人如沐春风般舒适。
可惜除了入间这样细腻的人,少有人能体察到自己时时刻刻浸泡的暖风珍贵。
真不愧是让阿兹君都仰慕的恶魔啊。
少年心中感慨。
然后有什么感觉,转瞬间就从脑海中窜过,消失。
他一惊,没能抓住。
察觉到入间有一刹失神,海拉便问他是不是累了。之前聊罢学业,师生两个就他个人和问题儿童班的学习情况、巴比鲁斯的诸位教师表现、文学艺术、八卦闲话等等谈出去许多,想到入间今晚还要回去把论文写完,教师提醒到:小孩子该回家了。
“欧佩拉先生也等了许久吧。”她笑说。
这般,入间再道谢了好几次,告辞去找自家大人了。
虽是晚辈又是学生,海拉还是起身目送,直到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旋转楼梯后才松懈下来,慢慢坐回原位。
顺势摸向咖啡杯,发现这第二杯好像之前就已经喝空,她倒也懒得再点,转而端起泡着三两花瓣的玻璃水盏,斜眸透过玻璃俯视街道。
余阳灼热,魔潮熙攘,她甚至能够听见声音鼎沸和车轮滚滚。
沙利文家奢华的马车混在其中,扬长往庄园方向而去,只余红尘漫漫。
她默然凝视着那影响驶向视野之外。不过几分钟,一只纤劲的手便拨开了她座旁薄纱。
铃声清脆。
“有找到什么好书么?”
海拉如是问,喃喃时仍望着窗外,直到那魔已落座在对面才移回视线,舒开笑容将水杯推在他手边,然后勾住他冰冷的手指:
“耶格。”
卡鲁耶格今天是与海拉一同来的。
不过由于猜测(肯定)欧佩拉会陪同入间出席,他先前就一直呆在下面一层读书,等到见着这主仆二人先后都离开了,才款步上楼寻自己的人。
放了几册书在长桌一旁,男魔摊一本才看了三分之一的新版魔术式构成理论研究在面前,回握住海拉细指,用另一只手捏起玻璃杯,吞了口水才不紧不慢回答:“萨迦的论文发表了。”
“不愧是那孩子啊。”听卡鲁耶格这样说,海拉摩挲过他的手指示意松些,随后便去摸他刚带上来的那堆书刊,找出一本魔界历史学期刊,一张张地掀过纸页。
卡鲁耶格提到的那篇文章在初稿和修改阶段就都已经拿给她看过了,因此海拉也没再多瞧,大致浏览过一遍后倒是把其他的文章也都看了看。
挑出几篇颇有新意的细细读罢,她又拿过一本恶魔谱系学的大部头。
这本谱系学专著刚出版不久。虽说只是站在前人肩膀上做了一小部分更迭,但更是目前该领域里的权威之作,厚达近千页,用了特殊处理过的昂贵纸张才在保证印刷质量的同时留给读者更好的手感。
出自魔界顶级出版集团的专著,不光是内容和装帧,其他各方面都堪称一流之上:封面包金棕兽皮,薄而坚韧,水火不侵,之外不再加任何装饰,只在本身具有的美丽色泽上烫金着圆润流利的字母为书作名。
在恶魔的学术体系中,谱系学算不上显学,看似综合了历史、生物、魔术基础理论等等重要领域,对恶魔的家系和能力寻根溯源,从而能够延伸出无数有历史或魔术价值的研究;也坐拥教联会和部分贵族的大量资金支持,但由于畏惧普通恶魔伺机获取强大魔力的奥秘,从而颠覆贵族政权,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内的魔术解释和研究权利都被贵族牢牢把控在手,因此谱系学直到近些年来才飞速发展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