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声细语,对着空荡荡的夜。
“我们实在有缘,不仅同名同姓,长得也像,而且……各自都有未竟之事。”
没完成的作品,没亲眼见过的风景,全部沦为遗憾。
“听到夫人的话了吗?如果人有命数,也许你的归宿在更远、更广大、更自在逍遥的地方。”
“喵——”
寂静中有声猫叫回应。
那只小姐怕极了的小花在院墙上驻足,遥遥望了她一眼。
黛樱浅笑,虔诚仰首,对月举杯。
“这一杯敬你。”
“莫悲切,祝我们自由。”
月凉如水,清辉成溪。
她缓缓将青梅酒泼洒在地,想象着千金到了现代世界,温柔又惊奇的模样。
“无拘,无束地活。”
*
次日,府上气氛尤胜昨夜。
大家一见到小姐就围上来,年糕似的把她黏紧。
“小姐,我们何时再演?”
“下次可不能再让那个带刀的抢了咱的戏份!”
想来他们在府中光是干活儿,平日无趣,难得闹在一起,都高高兴兴玩上了瘾。
“小姐,你可不知道,昨夜大伙儿都欢快得很,就连冷脸的红叶姑娘都笑了呢。”
黛樱安慰过临时下场的阿裘,又听春池提起忙碌在后厨的红叶。
“昨日在牌桌上可真是吓人,幸好最后安然无恙。”
“红叶姑娘向来迟钝,后来也在树下望着小姐好一阵儿,想来是入戏太深呀。”
“下次我想演那个角色,肯定有趣!”
诸人七嘴八舌,聊得火热。黛樱不忍打断,笑着等了片刻,才清清嗓子。
“各位,先听我一句。”
中庭渐渐安静下来。
“很感谢大家的喜欢。我已征求夫人同意,三日后离府去江湖上闯荡,为期一年。”
众人睁大眼睛,不禁哗然。
阿裘忽地热泪盈眶。春池张了张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旁边的小侍女不可思议地看向秋意,对方却微笑释然:“我早知会有今日的。”
她这一言,让人群中泛起浅浅的啜泣。
黛樱及时道:“别难过啊,别忘了昨夜演的,以后可要成真了,届时你们人人都有的忙呢。”
春池抹了把眼泪,率先扑过来。
“小姐,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接着,大家一拥而上,又裹成了搅团一般,难舍难分。
……
午后,晴曦独好。
孟离在梧桐树下饮茶。小花趴在日光里,懒洋洋地晒着。
出逃计划已然达成,但黛樱心底仍有芥蒂,便悄悄靠近,坐在夫人旁边。
“今日怎么没在房中读书?”孟离道。
黛樱支吾道:“想……和母亲待一会儿。”
夫人为她斟茶,一眼看破她心思:“已经待了十八个年头,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是。”她垂眸笑道。
“你从小就柔和恭顺,不露锋芒,昨夜那番阵仗和离奇的想法,倒很让人惊喜。”
“多谢母亲。”
黛樱心中有数,倘若夫人真觉得她是胡闹,早在自己持刀亮相时就该冲上来制止。
梧桐新叶摇落。
孟离抬手接下一片:“还是怀渊心细,点出你的疏漏,劝我三思。”
蓦地,黛樱心脏重重一跳。
陆怀渊明知她有意离家,不仅没帮忙,反倒加以阻挠。
难道,他与千金之间,早已暗生嫌隙?
“怀渊言之有理,女儿的想法尚不成熟,但凡事还要先做尝试,再下定论。”她回答。
“不论如何,你能坚守信念,平安归来,便是好的。”
黛樱颔首,将忧虑埋在话里:“待我有所作为……定让邻里刮目相看。”
数日前的风波犹在眼前,连孩童都把黛府儿女的命途编成闲话。
她怕自己一走,没人再看护着,会伤了夫人的心。
“我哪里在乎那个。”
谁想,孟离扬手遮住日光,嗤笑道。
“旁人言语,不过是耳边风罢了。只是,若说些不好的,教我听见,拧烂他们的嘴。”
夫人外表端庄肃穆,内里却有股泼辣的狠劲儿。
没想到她们的做法不谋而合,黛樱也笑了笑,终于放下一桩惦念。
“小姐,陆公子来了。”一旁,秋意前来奉茶。
孟离道:“去和渊儿聊聊吧。”
黛樱说声好,转过头,便见那人一袭白衣,长身鹤立,已在后院等候。
他还是往日模样,眼睫微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