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点半,冬城就在眼前。
回城的路要经过冬桂山,车子再次驶进山道,这时候圆月高升,照着漆黑的山道上一片惨白。
余声从小憩中醒来,偏头看向窗外,正巧一辆大车从对向驶过,会车时竟然一偏,大灯的白光直直刺进他的眼睛。他眯起眼,清清嗓子以示不满,不料他的车也跟着晃了一下。
“你开车不看路吗?早晚要死在这路上!”
正在开车的余晓峰低声咒骂着对向司机,匆匆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头回正。
“开好你的车,不用跟那种人置气。”余声说道。
“嗯。”
余晓峰没好气地应了声,接着不解气地又把那辆差点撞上来的大车司机骂了一通。他还在碎碎念时,余声突然看着窗外,低声说:“那起事故就是在这附近发生的吧。”
半空中巨大的月亮照在盘山弯道下的山坳里,荒莽幽寂,深不见底。
余晓峰撇撇嘴,看了眼后视镜中的二人:“老板,拉琪小姐还在车上呢。”
余声猛然回过神般“嗯”了声,随即偏头看向身旁的女人,她却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她睡了,不碍事。”余声小声对晓峰说。
话音刚落,拉琪的身体晃了一下,头一歪,便斜斜靠在余声的肩侧。
余声伸手扶住她,本以为她是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的,不料身侧的人依旧僵硬地靠着,一言不发。
睡得这么沉?余声的脑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低头看着靠在眼前的睡脸,藏在暗处,并不算真切,这时,他好像又有些想不起对方的样子了。
余声拿出另一只手,不由分说抬起她的下巴,试图把这张脸拉到眼前仔细端详,这时,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光,突然看进了他的眼中。
拉琪睁开眼睛。
余声有些慌神,仓促地笑起来:“醒了?”
拉琪没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余声被她的幽幽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于是松了手,打算晾着她自己清醒一下。
“余总。”
对方却浅浅勾起嘴角,直白地看进了他的眼睛。
此时此刻,从拉琪的嘴里传出的声音不再柔软娇媚,而是令余声熟悉的,明快悦耳的声线。
“你......”
余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煞白,整个人退到车窗边,后背紧紧贴着边缘,试图把两人之间距离拉到最大。
拉琪缓缓抬起头,依旧死死盯着余声,突然,她扬起脸,神经质般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是陈默啊,余总,下面真的好冷......”
砰——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卡宴的车头撞向山道一侧的山壁,突兀地停下。
***
余声惊魂未定,一边是茫然握着方向盘回头看向后座的余晓峰,一边是幽幽盯着他冷笑的拉琪。
不,是带着陈默说话语气的拉琪。
余声和他的父亲一样,极其迷信,最怕怪异之事。
他按住胸前佩戴辟邪饰物的位置,战战兢兢地喘着气,最终选择看向了余晓峰:“刚才,你也听到了?”
助理皱起眉头,推推眼镜,不悦地看了眼宛如行尸走肉般的拉琪,小声说:“她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你没听她说她是陈默么?她被陈默附身了。”余声的惊恐中突然浮出些许亢奋,他看了眼窗外的山道,用颤抖的声音地说道,“陈默当时就是死在这儿的!一定是她的冤魂上了她的身!”
“老板,你,你别吓我。”余晓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拉琪无视着二人的交谈,依旧用僵硬麻木的视线盯着余声:“余总,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你......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余声突然大声接过了她的问题。他暗自深呼吸,壮着胆子解开衬衫的领口,把手伸进衣领深处,扯出了他的辟邪法器,那枚桃木剑挂饰。
“呵呵呵呵!”拉琪脸色一变,似乎有些痛苦,随即便更加阴森地笑了起来,“你,真的不知道么?”
拉琪用着类似陈默的声线和语调,扬起脸在大笑。在余声看来,那歇斯底里的表情,倒是真和陈默有几分神似。
余晓峰沉下脸,突然转身下了车。
几秒后,他拉开后座的车门,矮身探进来伸出手,一把扯住了拉琪的头发:“老板,车子撞得不严重,等我把她处理掉,就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等,”余声手里握着法器,面色煞白地试图制止,“我还没有问完。”
“老板!”余晓峰没好气地抬高了声调,“她现在被鬼附身,说出来的东西怎么能信?总之,这个女人现在已经不干净了,就算她醒过来,八成也是个疯子了,老板,你不缺女人,这样的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