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便准备往自己院里去。
刚走两步,猛然想起什么,又顿住。
“二哥,我今日方知,我们府中有人的嘴像是开过光,准得很,你猜是谁?”宋玉莹拉住他衣袖。
宋玉聪脚步未停,迈入院中。
对她说的神神叨叨的人和事,兴致缺缺。
宋玉莹小跑两步,拦住他去路:“算了,也不指望你猜中,我告诉你好了,是戚姐姐!”
想到当时情形,她仍忍不住笑:“报喜的人还没来,伯娘和阿娘正着急呢,她就猜到你能中解元。没到一刻钟,果然有人进来报喜,你说奇不奇?”
听到她说戚姐姐,宋玉聪陡然顿住脚步。
“看,连你都惊到了。”宋玉莹说完,得意得瞥了她哥一眼,捧着鲜花走出院门。
而宋玉聪,立在庭院中,下意识朝岁寒居的方向望去。
嫂嫂是随口说的一句吉利话,还是她当真相信他有解元之才?
她在闺中之时,便听说过他的才名吗?
荒谬的念头在宋玉聪脑中升起,又被他狠狠掐灭。
他大概是疯了,怎会如此去想她?
即便没有刻意打听,这府里似乎也处处能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宋玉聪知道,大哥待她极好,牵手、晚起、游湖,端得伉俪情深。
大哥的性子他知道,足以说明她便是真正的戚家嫡女,她说过的话自然也都是真的。
她在闺中时,便爱慕大哥许久,为了替大哥祈福,她甘愿日日轻纱遮面。
宋玉聪攥攥微凉的指,心口也泛起微微凉意。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因为嫂嫂一句吉利话,生出痴心妄想的心思。
赏花宴定在两日后,帖子陆续送出去。
戚凤箫的字迹不能见人,帖子皆是宋玉莹手书,是以戚凤箫送她一束鲜花做谢礼。
广安伯府回帖,很快便送到。
眼见着日子越来越近,戚凤箫心里越发不踏实。
即便是小聚,也请了许多高门大户的千金、夫人,其中不乏有见过真正的戚凤笙的。
宋玉莹拟帖子的时候,便随口说起过,贵妃侄女李琦玉倾慕宋玉光已久,让她当心着些。她的表姐潘凌霜也会来,正好与戚凤笙是至交好友,两人可以借机好好说说话。
回想起宋玉莹的话,戚凤箫不由轻捏眉心。
那位李小姐她倒是不怕,潘小姐才是她要费心应付的。
既是至交,恐怕躲不过去,她不去找潘凌霜,潘凌霜也会来找她,若她躲着,宋玉莹定然会帮忙找她。
总不能称病不去吧?
戚凤箫无法,只得叫来陶嬷嬷。
明日赏花宴,伯夫人会亲自来,陶嬷嬷并不担心露馅,轻飘飘道:“怕什么?只要伯夫人认你是亲女儿,旁人就算怀疑些什么,也只能把话放在肚子里。”
听着似乎很有道理,戚凤箫没有旁的法子,索性不再去想。
月落日升,忠勇侯府园子里花团锦簇。
渡过鉴湖,戚凤箫便隐隐听见宾客嬉笑的声音。
想到要面对那么多双眼睛,戚凤箫小脸便白了一分。
她抬指轻触面纱,今日面纱特意选的薄而不透的料子,就是怕被人瞧出来。
明知处处稳妥,经过一处假山时,她仍忍不住折身,藏到假山后,脊背轻轻靠在嶙峋的太湖石上,仰面透气。
“少夫人。”翠浓轻唤,压低声音道,“别慌,越慌越容易出乱子。今日伯夫人不是在么?少夫人只管缠着伯夫人就是,女儿粘着娘也是情理之中,若有人看出什么,便叫伯夫人自己应对去。毕竟逼小姐替嫁的人是她,又不是小姐自己愿意的。”
“翠浓!”戚凤箫低斥。
替嫁二字一出口,她心口怦怦直跳,心绪越发难以平复。
“若是余嬷嬷在就好了。”戚凤箫低低叹道。
从前她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余嬷嬷总能点醒她几句,可自从进到侯府,她看似收买了翠浓,看似得了宋玉光的宠爱,看似得到侯府长辈的看重,实则她一直是一个人。
内心所有挣扎、茫然,只能她一人品尝。
好在,她思维清醒,并未在退缩的情绪里陷入太久。
须臾,她深深吸气,又徐徐吐出,站直身形,神情恢复如常,朝着人声喧闹的方向走去。
殊不知,她走出丈余之距后,假山另一侧绕过一个人,望着她袅娜的背影,清湛的眸子里满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