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贱人醒了没有?肯进食了?老爷也是,哪里找不来良家子,非要这个半死不活的,她若还是那样子,回来老爷免不了又发一通肝火。”
“是是是,姨娘说的是,莫因她上火伤身,原是她不配。”
“要我说,不如早日打发去教坊司,磨磨她那脾气,老爷何等的人物,不好好跟着享福,她还非要去做那千人踩万人骑的玩物不成?”
“这都是个人的造化,要我老婆子说有的人就是没福呢,姨娘说话紧着些,小心隔墙有耳。”
“听就听去呗,我还怕了她不成,早进府一日,我就大她一日,想仗着老爷在我面前逞威风,没门儿。”
女人说话的语气依旧尖刻,在老妈子的提醒下,却是声音小了不少。
窗外鸟叫的叽叽喳喳,却还是遮不住二人刺耳的骂声,听着二人话音落,踢踏的脚步声逐渐走近,落在了门外。
里屋里,只见小蝉凑到陈林耳边,轻轻说道:“姑娘,外面是崔姨娘,府里现是她管家的。”
“好,我知道了,等会儿见机行事。”
陈林跟小蝉嘱咐了一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小蝉去纱帘处,自己转身翻开饭碗,拨了两筷子菜开始吃。
雕花门开的声音响起,小蝉闻声往外间去,随后便听见一道问话。
“小蝉,林姑娘可醒了?”
“回姨奶奶的话,姑娘醒了有会儿了,现下正在里间用饭。”
“醒了就好,我跟姑娘聊聊,你且出去吧,不必候着了。”
“这...”
“你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我还能吃了她不成?吃里扒外的东西,才三天你就认她当主子了?”
崔氏抽出绣花帕子甩了甩,带出一阵香风,她虚擦着下巴,斜瞥着小蝉,眼中尽是威胁。
“奴婢不敢,姨奶奶,奴婢没有旁的意思...奴婢...”
“行了,你这碎嘴丫头,快些出去,甭在这里饶舌。”
“是,姑娘,小蝉出去了,有事您叫我。”
“去吧,小蝉,咳咳...有事我叫你...咳咳。”
崔氏越过小蝉,撩起帘子进了里屋,皮笑肉不笑,嘴上却很是亲热:“呦,妹妹这是还病着呢,怎就下床了?倒不如用了小桌在床上用饭,不好好用饭,身上又带着伤,可得日子将养了。”
“多谢姐姐关心,下床走走也是好的,用饭也不费事,原是我年纪轻,不懂事,给府里添了乱子,咳咳。”
说话间陈林便被崔氏虚扶着又坐回了床上,靠坐着床沿,装着一副病体孱弱的样子。
陈林看着眼前的妇人,年纪看着有三十岁左右,不是很漂亮,只一双眼睛生的很大,眼神犀利,眸子太亮,透着骨子狠劲儿,骨碌碌转着,闪着算计,怪不得一进门儿就给自己下马威。
“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既进了这个门儿,便都是一家人,何来添乱一说,以后这话可再不许浑说了!”
崔氏一边说,一边还虚情假意地拍了拍和陈林交叠的手。
“姐姐说的是,一家人,这几日,是妹妹不懂事了。”
“妹妹这是,想开了?”
“哪里有想不开的道理呢?既已经进了这个门儿,平白没了名声,想来家去已是不能,难不成还要上赶着去教坊那腌臜地儿不成?”
陈林说着抬起手,拿帕子虚遮着眼睛下边,一手掐自己的大腿,愣是蹦出几滴眼泪。
似是痛心疾首,幡然醒悟一般,给对面的崔氏看的一愣,今日这倒是奇了,日头打西边出来的不成。
她本想着,这丫头刚烈,劝了几日都不应声,半死不活的,老爷回来定要跟她发火的,没成想,这就成了。
崔氏见状,忙从床边凳子起身,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她身上那脂粉香,似是一股浓浓的蔷薇味,一时熏的陈林有些上头,倒真有些想咳嗽了。
“咳咳...”
“是姐姐不好,又让妹妹伤心了不是,要我说,妇人还是柔顺些的好。我不瞒你,老爷是欢喜你的,前儿宫里去的时候,还嘱咐好好待你,一刻不忘呢。”
“真的,姐姐不是拿我说笑,寻我开心?”
陈林闪着湿漉漉的眸子,一副天真的样子,心里却是明白了,这几日崔氏恐怕没少过来当说客。
“怎会呢?我虚长你些,看的也清楚,老爷心里看重你,你应了这桩婚事,今后他必会好好待你,他啊,一贯会心疼人的。”
“嗯。”
陈林继续装作掩面而泣的样子,面上应声,心里却嫌恶的很,什么好好待她,不过是老色鬼,哄骗无知少女,谁料原身刚烈,撞柱后竟是活活饿死了。
不过,这崔氏似对自己许嫁态度不明,她既管家,小蝉的身契得想办法从她那里拿来,再想办法逃出去,想来虽是纳妾,也有仪式,倒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