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1 / 3)

阿尔捷门回想着西里尔那句话,愤怒地意识到一件事——西里尔,这个昔日的爱人,她的爱人,他在有意羞辱她!她反复想着这件事,郁结不已,直到进入提米斯城后,那座通往王宫的巨大石门一下攥走了她的注意。

那座雕刻有神像的伟大的门,那座她怀着深切感情无数次经过其下或远远眺望的门,那座象征着她母邦的荣誉的门!

提米斯的一切在她心头闪现,即使在亚颂生活多年,她也绝不会忘记。日照当头的时候,街道旁随处可见三两玩耍的孩童,树荫下是驻足交谈的行人,一幢幢低矮的民房门户敞开,工匠铺里磨木头的声音刺啦刺啦地响着,从城内到城外,曼德洛斯河边全是打水、洗衣的女人,许多孩子大笑着跑来跑去,不时惹得一声叫骂。

而此时呢,神圣庄严的永恒群星下,广场空无一人,那伟大的石门屹立在那里,披载着清寒的夜色与匀称的星光,满身失落的寂寥。

阿尔捷门恍惚停下脚步,久久凝望后低声自语:“你休来烦扰我,城破的假象!即使注定有那么一天,你也休想在今天动摇我的心神!”

她再也无法思考西里尔的事,忧心忡忡,直奔提米斯神殿而去。

她把兰斯安排妥当,让人带他去治疗,然后去见了她名义上的母亲,提米斯的女祭司,没过多久,两人被一并召入王宫。

提米斯王因为城外集结的大军,多日来茶不思饭不想,食难下咽,得知阿尔捷门回城后连夜将她召来询问眼下这一触即发的战事。

宫殿内烛火通明,泥沼般的愁惨让火光的明亮都显得黯淡。这高高的石柱,这华美的宫室,只有神明才知晓还能维持多久。

“亚颂的军队就驻扎在城外,你入城之际想必都看到了。他们要我提米斯臣属于亚颂,实在是无理至极、欺人太甚!我们向来独立自治,也从不曾开罪过亚颂,师出无名,他们怎么敢!”

“我与众长老已一致决意与亚颂战斗到底,即使城破战败,也绝不可丢弃我们的独立!阿尔捷门啊,你在亚颂游学多年,必然对他们了解不少,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亚颂,增加我们的胜算?”

国王恐她尚不知晓事情进展,将目前状况告知于她,眼睛里放射着殷切的光,盼望她能提出什么克敌制胜的好主意来。

提米斯王年将八十,看着眼前垂垂老矣的国王还要提起心力去面对亚颂的入侵,阿尔捷门心中不忍,坏消息在胸中堵了又堵。

“我们提米斯人是纳达尔的移民,纳达尔又是唯一能抗衡亚颂的邦国,回母邦前我去了躺纳达尔,请求他们出兵援助。”

纳达尔人笃信神灵,占卜结果显示不宜出兵远征。

阿尔捷门道:“他们拒绝出兵。如今纳达尔人不肯援助我们,别的小国更是不敢为了我们与亚颂为敌,王,只有我们自己与亚颂抗衡。”

提米斯王沉默不语。他们心知肚明,提米斯不是亚颂的对手。他侧头看了眼照亮宫殿的烛火,每一盏都是那么微弱。国王缓缓道:“即使这样,他们行不义之举,我们决不能就此屈服。”

战事的具体部署,还要将王孙凯亚斯叫来才能详谈。提米斯王子嗣单薄,凯亚斯是他唯一的王孙,也是提米斯唯一能够领兵作战的人选。

他转向一旁侍立的宫人问道:“你们去传唤王孙了吗?凯亚斯怎么还没有来?”

话音未落,从前殿慌慌张张跑入一名宫人,他声音发着抖,身体几乎要软倒在地上,撑着一口气禀报道:“凯亚斯——王孙带着他的近卫偷偷潜入敌营了!”

“什么?!”国王与阿尔捷门齐齐大惊。

一股气恼险些要让阿尔捷门整个人晕倒在地,另一种庞然压力却又压在肩头使她动弹不得,仿佛在跋涉泥沼的艰涩感重又滞困住她。

提米斯王的目光转到阿尔捷门身上。阵阵发晕的脑袋让他无法进行思考。他坐在专属的王座上,仿佛是被人恶狠狠推倒在那里站不起来,疲倦爬上他的眼角,他喃喃问道:“现在去拦下他还来得及吗?”

阿尔捷门立即回应,抬起那张苍白的脸,声音冷得不同寻常,却在这个时刻显得极为平稳有力,“请允许我暂且告退,我现在出城去打探情况。”

“我派几个卫士和你同去。”

“不需要卫士,我自有办法出去后再回来。况且,人越少越不容易引起敌军的注意和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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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颂营帐里,西里尔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他不可自抑地、反复地想起河边那个一身狼狈却镇定而机敏的少女。

他一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就止不住地恼怒,她只穿着那件湿透的衣服,底下的肌肤都快透了出来。该死的,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如此坦然如此不知羞耻!他当时为什么就没有把他的外袍脱下来给她呢?

可恨——

等等,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提米斯的女人?她与他何干?连亚颂本邦的女人他都从没在意过,可为什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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