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觉得自从她那位奶奶来过之后,第二天家里的氛围变得越发奇怪,主要表现在早午饭后两次招手让她过来,却只抽着烟斗‘巴巴,巴巴,’半天,没憋出个屁,又让她走了,晚饭依旧如此。
面前的脸在灯光了一层下更是苍老,眉间竖着两条深深的抬头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皱眉的缘故,两只发黄的眼珠,像是烟熏的一样定定的看着秦肆,却在秦肆抬头看过来时,立马移开了目光。
两人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最终秦父只是招招手,又让秦肆离开了。
懦弱。
从未有一个人,让秦肆觉得如此符合这个词语,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那天秦肆拿着秦奶给她的一文钱,出门却仍能感觉到后面刺骨的目光,像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后脖颈,迫着她赶紧离开。
被目光压着出了门,秦肆本想回身去听听秦奶来者何意?却不想被又被好事的秦三妈拉住了手。
原来秦奶的到来早被村里人看到了,直接派来了八卦小能手——秦三妈。
“二丫,你奶今天咋来了?这可是稀客呀!你这孩子,你奶来了,不在屋里待着,怎么还出来了?来,有啥跟你三妈讲讲,我也帮你出出主意,”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打量秦肆,只恨没有千里眼,不然直接看到人家里瞧个明白,那才解了‘馋’意。
熟悉秦三妈套路的秦肆自然明白,不能回她,越回越得劲,随她如何讲,只一问三摇头。
却不想今天这八卦吸引实在太大,直摇的秦肆快晕了脑袋,才被秦三妈不甘心的放过。
好不容易分开,却不想秦三妈的方向和她居然一样,都是要到秦肆家,硬把后面看着的秦肆气笑了。
等到秦肆好不容易绕一个大圈回到屋后,却不想早是人走茶凉。
虽说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秦父和刘氏的表现,秦肆就知道自己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恶客上门,果然不是好事。
风平浪静的日子才过去三天,秦奶便带着个涂脂抹粉的塌鼻妇人,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开了门。
“秦刚,”秦奶的声音大而尖,与她那和蔼的面相格外不符,她似乎也自知,回头与那塌鼻夫人讲话时马上收了音量,“您瞧瞧,就是那丫头。”
那塌鼻的妇人甩着肥臀,扭了几步走到秦肆面前,把蹲着干活的秦肆硬拽起来,涂着红指甲的手掐着秦肆的脸,左右打量两下,又拎起秦肆的衣袖,看了看秦肆的手,“就这手还会写字?”
跟货物一样被人打量的秦肆发誓,那妇人指甲盖里绝对是黑的,一身劣质的脂粉香味都掩盖不了那一身猪油味,直腻的让人作呕。
“哎呦,我哪还敢骗您,我家口子年轻的时候也读过几年书,后面不家里穷嘛!也就放弃了,我家那口子看这丫头喜欢学,也还算聪明,就把会的都交给她了。”
她,指的便是蹲着只觉恍然大悟的秦肆。
看来恶客上门确实是恶事,她自个儿还没把自个儿卖成功,别人倒先抢着要卖她了。
事实摆在面前,秦肆只觉悲凉,一个不能选择的性别,居然害得她两世都不能自主决定自己的去留。
一根小木棍甩在秦肆面前,“来,二丫,给刘大妈写几个字瞧瞧。”
“就写个《三字经》吧!我家孙儿正学这个,我也认得,”塌鼻妇人语气很是自得,不过太塌的鼻子怎么怂也挺不起来,只有张大的鼻孔和越发明显的鼻毛。
而蹲在两人对面的秦肆只觉面前这一幕似曾相识,这不就是大马路上耍猴人让猴子耍杂技一样吗,不想以前她是看猴的,现在自己当了猴子。
对面的秦奶和塌鼻妇人刘大妈等待半晌,却见对面秦肆理也不理,刘大妈转头,胖的看不见缝的眼睛硬生生瞪开了一点看着秦奶,秦奶僵笑了两下,憋着的火气在看到跑得一头汗的秦刚时,还没等他跨进门,就发作了出来。
“秦刚,咋回事?你没跟这死丫头说吗?要是能被刘大妈看上了,以后有这丫头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你这穷家饥一顿饱一顿强,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
“行啦,我不是来听你骂儿子的,赶紧的,别耽误我事儿,”等的不耐的刘大妈直接出声,把秦奶的一顿叫骂给憋了回去。
“那,嗯,”秦奶一副陪笑的脸,转头对秦刚嗬道:“让那丫头赶紧写几个字,平时不是闲着没事到处瞎写。”
看着秦刚不动,秦奶只能收敛了脸上的火气,放缓了语气,朝秦刚慢慢靠近,“刚子,这个事儿,不光娘求你,你大侄儿可也眼巴巴等着呢!等到帮你大侄儿成了亲,他和他媳妇心里肯定都有你这个叔,得领你的情,以后啊,肯定把你当半个亲爹伺候,”最后一句几乎是气音,微不可闻,却也终于撬动了秦刚这块石头。
半个儿子那不也算有儿子了吗?
嘴唇轻抖,秦刚才吞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