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宁皇后留下遗诏,希望爱女在她死后远走魏都从军,而不是像她一样失去自由,一生困在深宫做金丝雀。
起初皇帝朱景因皇后之死大恸,不舍两人唯一的女儿也离去,便私心将朱缨多留了几年,准备等她长大一些,再圆其母心愿。
然而没过几年,一向温和的康乐帝突然性情大变,与世家势同水火,连最喜爱的女儿也不放过,逐其离开皇宫,前往江北大营。
没人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朱缨也不知道。
她以为是父亲不再喜爱她,可在自己离宫时,她分明看见他红了眼眶。
她走时身边跟着的侍卫,从前她也见过,那是父皇身边最得用的一支亲卫。
她明白,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只是此时还不是她知道的时候。
这一年,谢韫十四岁。他十岁来到江北军营,四年间已到将军职,少年将军名号之响亮在魏都也有听闻。
只是此时的谢小将军不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整日里沉闷的很,只在打了胜仗时脸色才好些,让人看出几分少年意气。在战场上好像不畏死,受了多少伤也不在乎,只奔着战功去了。
军中同伴对他又畏惧又崇拜,私下里常说他不像世家子,倒像是一心向上爬的寒门子弟。
朱缨那时不过九岁,被迫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身边只有照水和照雪两个侍女和数十个亲卫。
军中生活艰苦,条件往往不尽人意,她便总闹。
主帅吴老将军接到圣旨,说要将二公主放在江北大营历练,他心中便纳闷,寻思着江北军近来做了什么惹陛下不满的事,才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烫手山芋。
老将军碍于公主身份尊贵,又想着这么个水灵漂亮的半大姑娘,初来军营不适应也是情理之中,往往对朱缨吵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日里多加照拂,有什么要求也尽量满足。
然而,事情传到了谢小将军耳朵里,这便难以轻轻揭过了。
他看不下去自己一向敬重的老元帅被如此磋磨,准备亲自去给这个娇娇公主一点教训,好让她安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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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就能听见公主营帐里的吵闹声,谢韫皱眉,加快了脚步。
里面侍女守卫跪了一地,甫一进帐,就有什么东西朝他脸飞过来。
少年神色一凛,迅速闪身。
东西落了地,原来是公主气急扔出的绣枕。
“滚出去!”
里面小姑娘声音娇纵中带着气,一听就知还是个孩子。
谢韫绕过地上的绣枕,向前走了几步。
矮几旁不肯吃饭的小公主柳眉微竖,正撅着嘴生气。
她稚气未脱,但已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像极了过去的宁皇后,只是矮了点,看身形还不过他肩膀。
听闻近几日吴帅家中新添了孙女,也怪不得他看着心软。谢韫想着。
可惜今日来的不是老元帅。
谢韫走到桌前,见桌上饭菜都是军中的样式,只是还未动,看上去已放了许久。
他说:“军营中饭食珍贵,不吃便没有了。”
“少废话,本宫要沐浴!”
朱缨才不管来的是谁,看也不看他,只管提要求。
她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已近半月,从未洗过一次像样的澡,虽然照水姐姐每晚都打了水帮她擦身,但擦和洗总是不同的。
她现在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哪怕是简陋的浴桶也行。
谢小将军抿唇:“大营外向南有一条溪流,水流较缓,公主大可带人前去。”
“那里的水又脏又凉,我要烧好的热水······”
他耐心用尽,扬声吩咐守卫:“来人,公主不饿,把饭菜撤了。”
“哎!”
朱缨没想到有人敢这样对待她,当即抬高声音叫了一声,抬起头怒视他。
面前的少年着一身银白色甲胄,头发挽成利落的高马尾,眼中含着不耐,却丝毫不影响那一副好相貌。
好英俊的小将军呀。
朱缨心情明媚了一瞬。
只这一瞬功夫,两个穿甲胄的兵士迅速进帐,动作利落地端走饭菜。
朱缨只想先洗个澡,没想不吃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晚饭被拿走,她心头气极,觉得面前人白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怒气冲冲指着他鼻子:“你大胆!”
可惜朱缨年纪还小,这句话听不出丝毫威严,反像是在强撑面子。
谢韫本也不怕她,冷声回道:“这里是军营,不是皇宫。”
他不再留,转身离去,出帐前吩咐:“带公主去找河流。”
朱缨当然不肯随守卫去找河流。她闹了一会儿,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身上却出了一身汗,黏黏的难受。
她一个人生闷气,见半天无人理会,实在是受不了了,跑出帐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