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帝一生有三个子女,朱绣为长,朱缨行二,最小的一位是皇子,名为朱绪。
这位三殿下乃是贵妃李氏所出,亦是唯一一位在宁皇后仙逝后出生的皇嗣,自他降生,康乐帝便再未驾临过后宫。
他出身足够高贵,本应在宫中受尽宠爱,可不知为何,康乐帝对其态度淡淡,鲜少去看望他们母子。其母妃李贵妃对他不谈溺宠,只在学业上极其上心,态度严厉。
于是在宫中人眼里,这位殿下空有显赫出身,却爹不疼娘不爱,性格在母亲多年压迫下被养得木讷怯弱,是个十足的小可怜。
“是。”
朱绪偷偷瞄了她一眼,低声应道,不自在地用手搓捏着衣袖。
朱缨顺着他动作目光向下移,在看清他的衣着后皱了皱眉,抬眼看向跟在朱绪身侧的嬷嬷,问罪道,“你们就是这样照顾静王的?”
她去江北时朱绪才三岁,从前也没见过几面,谈不上多有感情。可就算如此,他也是她的骨肉手足,是她亲封的静王殿下。
宫中人惯会见风使舵,看他衣着陈旧又落魄,可见平日里受尽怠慢。
这宫里到底有她看不见的地方。朱缨想。
“奴婢冤枉!请陛下明察!”老妪慌忙跪下道冤。
朱缨瞥了一眼,这嬷嬷乍一看并不张扬,身上宫衣却是簇新,腕间的玉镯更是体面,显然是慢待主子尽紧着自己。
她不欲与其多费口舌,正要将其发落了再寻些人来侍奉朱绪,面前少年却开了口:“皇姐恕罪。”
他眼含纠结,还是求情道:
“臣弟衣裳多,想是嬷嬷早间眼花,错拿了往年的衣服给臣弟,只是一时疏忽,还请皇姐息怒。”
“既如此,便罢了。”
朱缨看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而吩咐身旁随侍道:
“挑些布料给静王做几身衣服,再看看有什么缺的物件,一并给添上。”
宫人躬身道是。
朱绪眼中难掩欣喜,抬头看向朱缨,恭敬一揖:“多谢皇姐赏赐。”
“起来吧。再过几年能开府了,朕给你寻最好的地段。”朱缨勾唇。
分明是皇子,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她觉得这位幼弟着实是可怜了些,建府时多照拂些也使得。
“出了正月天气回暖,但依然寒凉,你穿得单薄,早些回吧。”她关怀了一句,又道:“朕还有政务,便不留了。”
朱绪乖顺应声,行礼目送朱缨离开。
身侧嬷嬷见皇帝走远,忙向少年叩首道谢,语无伦次道:“多谢殿下求情,老奴没齿难忘!没齿难忘!”
她平时对静王苛待,本以为今日难逃一死,没想到还是殿下出言,保住了她性命。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朱绪眼中沉了沉,又迅速恢复原状,将她扶起道:“嬷嬷平日教导,绪儿不敢忘记,如何能看着嬷嬷丢了命。”
“老奴日后定尽心尽力侍奉殿下!”老妪甚是感动,起身后眼含热泪,向朱绪保证道。
“好了,我们回去吧。”朱绪迈步,复又朝朱缨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脸上带笑,眼里却晦暗,“皇姐说了,让绪儿小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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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在山,天色见暗。
魏都城门将关,近郊已少人逗留,河流之上水色粼粼,船夫也大多行船靠岸,不再渡人。
远处匆匆走来一个裹着头巾的女子,以面纱覆脸,看不出年纪。
见船只尽数停泊,她暗暗焦急,忽然瞥见还有一船上有渡夫,于是一喜,快步赶向岸边。
女子走近,急声问道:“可还渡人?”
渡夫戴着茅草斗笠,看不见面容,操着一口粗哑的声音:“今日天色已晚,不再渡了。”
女子没发觉异样,忙低头摘下荷包取出钱,“还望通融,钱不是问题。”
渡夫默了默,似乎是见她确是急切,须臾松口:“上船吧。”
女子这才松口气,应了一声,抓紧背上的包袱上了木船。
行至水中央,她左右顾看一番,见四下平静无人,这才放下心,一面催促渡夫,“我有急事,麻烦快些。”
“姑娘如此焦急,是要赶去何处?”斗笠和蓑衣将渡夫悉数遮掩,只露出半个棱角分明的下巴。
他漫不经心地摇着船桨,原本粗粝的嗓音渐渐变成年轻男子的冷冽,却透着十足的杀意:“离开魏都,躲避追杀?”
女子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发觉出其声音的变化。
她被戳中心思,猛然抬起头,只觉得浑身发冷,惊呼一声下意识想逃跑,却发现四面环水,已经无路可逃。
“渡夫”没有理会,一松手,任凭船桨沉入水中,随即闪身站起,从袖中射出两枚飞镖,一枚飞向女子小臂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