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周岚月的眼神,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没好气道:“你别乱点鸳鸯谱。”
周岚月的爱好很简单,舞刀弄枪、招猫逗狗,再加一个无底线敛财,基本上能将此人概括个完全。若非要说还有别的什么,那就是撮合姻缘,在军营时就是如此,活脱脱一个江南月老,现在回了魏都还不肯消停。
朱绣和宁深虽年龄相仿,各方条件也堪配,可朱缨看得清楚,这两人性子太相似,都偏向于安静内敛,平常说话如同方丈见了住持,除却沾了些亲戚关系外擦不出一点火花,根本没有可能。
“还是长公主聪明啊,确实,能养幕僚还要什么驸马,平白给自己添堵。”
周岚月是打心眼里羡慕朱绣的日子,一边觉得这样真好,一边又不愿死心:“主要是他们俩站一起真的挺配——”
朱缨无语,一句话堵了她的嘴:“其实是你想成婚了吧?你再说,明日我就去那些世家公子里相看一番,挑个好的把你嫁了。”
这话戳了周岚月的软肋,她忙道不敢,随便找了个理由脚底抹油般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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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驾到!”
女官肃正洪亮的通报声传来,殿内安静下来,臣子及家眷纷纷起身行礼,请安声响彻整个云麟殿。
朱缨一身正红色云锦裘衣,其上瑞凤纹配着牡丹刺绣逶迤开来,行走间金线暗纹若隐若现,肩上和曳地裙摆处均镶了珍珠,华美非凡。繁复的云髻间簪钗精致,两边步摇下的流苏垂至耳侧,随着她的步子小幅度晃动。
她一步步登上玉阶,行至中央面向众人,扫视一周后扬声道:“今日元宵佳节,众卿不必拘礼,随意即可。”
众人齐道“谢陛下”,待到天子落座,才有序坐下。朱缨举起酒樽,下令开宴。
殿外宫人一级级下传命令,成几列鱼贯而入,踩在团花长毯上的步履稳而轻,缓缓至各贵人桌案前蹲身,将手中托盘摆放着的珍馐菜肴一一呈上。殿内歌舞升平,酒杯相击声回荡。
朱缨看向左首处,见他穿了前些日子制的新衣,心中愉悦。谢韫坐在下首,顾忌着是在宫宴上,只冲她颔首示敬,眼底浮上点点笑意。
朱缨心中一动,把身后照雪叫来不知吩咐了些什么。后者听罢抿唇似在忍笑,匆匆从殿后台阶走到谢韫身后的谢成面前,低低说了句话。
照雪走后,谢韫见谢成缓缓挪到自己身侧,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暗暗有了猜测,问:“陛下说什么了?”
周围全是人,谢成张了张嘴没说出口,最终俯身凑到谢韫耳边,原封不动将话传到:
“陛下说,‘今晚督帅甚是养眼,请爱卿宴散后勿要离开,来承明殿与朕一叙。’”
谢韫听完,立即抬眼望向某人。朱缨依然维持着威严端庄的模样,见他看过来,连忙装作不经意移开视线,耳朵却诚实地泛了红。
他忍俊不禁,垂下眼。
朱缨惯爱如此,明明是极严肃的场合,却偏要差人来说两句不正经的话,如今又不肯承认,自己害臊了去。
这厢宴酣正浓,宫宴上群臣向皇帝敬酒乃是惯例,许瞻作为内阁宰辅,这时候自然是第一位。他起身作揖,举杯遥祝朱缨:“陛下,今晚是元宵夜,臣便祝陛下所愿皆能得偿,我大魏百姓家家团圆。”
朱缨很高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赞道:“许卿最知我心中所想。”
若说她如今有什么愿望,便是大魏社稷安定、民生顺遂;再加一些私心,就是查明母亲之死背后的真相。
许瞻身边还坐了一年轻男子,容貌俊逸,衣着气质俱佳。朱缨没有见过,可又觉得眼熟,出声问道:
“许卿身旁的可是家中公子?”
“回陛下,正是犬子敬川。”
许瞻笑着回道:“小子一心在外游玩,许久不曾归家。奈何家中老母溺爱,几次念叨着要见孙儿,这才让他赶着元宵归来,还算是有几分孝心。”
话说着,许敬川站起恭敬行礼:“见过陛下。”
“免礼。”
朱缨语气随和,信口侃道:“虎父无犬子。许公子一表人才,不入朝为官倒是可惜了。”
“陛下谬赞。草民闲云野鹤惯了,也无雄才大略,若入了仕,想必才是有辱门楣。”许敬川扬起唇角,拱手回道。
这番话谦逊中透着机灵,众人听罢不禁露出笑,让场上气氛轻松了几分。
许瞻恨铁不成钢,无奈地摇摇头,朝着朱缨道:“陛下,犬子散漫无才,若一朝食君之禄,只怕是尸位素餐、浪费皇粮。臣不指望他如何,便由着他去吧。”
朱缨笑了笑,让二人坐下,没再说什么。
她环视一圈,锁定了陈皎皎的身影。这姑娘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心情不佳,面有愁容。
朱缨有了主意,照水会意走下台阶,不知干什么去了。
陈皎皎一人坐在案前,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