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万马奔腾般来来回回没个消停,同身体的疲乏困顿大相径庭。现在有些理解师尊为何总爱当个甩手掌柜,脑子里乱作一团有数不清的事等他去做,他扎进千头万绪里不知从何入手的茫然实在糟糕透了。
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
“哥,爹担心你不爱惜自己。”
通常没个正形的老爹难得语重心长地叮嘱,不顶个几句嘴浑身不舒坦的蔺小熙牢牢记在了心里。从种种迹象来看,哥哥藏了些不便宣之于口的心思,从一反避世的态度答允为宇文朦主婚起,蹚进了将将拉开夺嫡序幕,各方势力争斗由暗转明的浑水里。
正如哥哥先前提到的,历代楚帝之争不死几个皇妃皇子皇亲国戚怎能算完,连带神殿国师少师大祭司陨落的亦不在少数。就连老爹精似鬼不也险些翻船,身边暗卫死伤殆尽,其惨烈老爹至今记忆犹新。
老爹不愿哥哥步他后尘,唯恐他折在储位之争中。宇文家的人一向黑心黑肺黑肚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逼急了老子儿子都能手起刀落,何况不能为己所用的神殿少师。
哥哥心智虽坚身体却弱,东君早先来信明言宫中太医或不可信,少师中毒之后一直体虚难愈,保不准有太医在其中做手脚。
“祈求主婚、楚梁联姻,乃至哥哥中毒逗留宫中,穆霓凰幼子失踪,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看似互不相干,却像被什么人巧妙地串联利用起来。我总觉得里面少不了老谋深算的陛下的推手。”
仅凭蛛丝马迹能把先后这许多事联系起来,尽管臆测的成分多于真凭实据,小熙的成长已是显而易见的神速。梅少师一颗兄长之心大感宽慰,萦绕心头的郁气都跟着消了几分。
“近来我时常在想,小熙一日胜过一日的成熟干练,即便有朝一日我不在了,有你主持神殿侍奉师尊师母,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好端端的又说不吉利的丧气话,事出必有因,哥哥肯定遇见过什么人听说过什么事。问哥哥必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头找东君打探,一问便知。
哼,决不能惯着哥哥不拿自己安康当回事,动不动就视死如归的坏毛病。
蔺小熙不怀好意地咧着嘴乐开了花。
“哥,你睡着了么?”
“没。闭目养神而已。”
“哥,让我给你把把脉,要不没睡着怎么尽说梦话呢。”
“……”
“臭小子,调侃起你哥来了。”
“哥,老爹真的担心你,我们都很担心你。”
“嗯,我知。”
作别陵王,神殿太史令亲自来迎回自家少师,宇文胧没了挽留的理由,只得悻悻然目送梅东冥被蔺熙搀上马车。
期期艾艾上了宫中的马车,想想大半天下来,历经“磨难”好不容易完成父皇交代的活,五皇子殿下觉得以往对梅少师的感观颠覆得不说天翻地覆,起码碎了大半。
不夸张地说,他幼时一度以为梅东冥是蔺国师一手捧出来的傀儡,为蔺氏子孙充当挡箭牌的存在。什么“天赐之子”、“神之宠儿”根本就是蔺国师糊弄外人的无稽之谈,神迹云云纯熟子虚乌有。然而岁岁年年、岁岁年年,他开始盼着枯燥无聊的春祭,唯有春日大祭时,深居简出的国师才会带着他的小徒儿身披霞光踏上祭坛,诵祝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爱看那道光,光耀夺目犹胜晨曦的光。
然而今岁春祭那道光缺席了。母后隐晦地提到他被困萧梁难以脱身。
后来,后来国师来信同父皇商议了些什么,父皇随即下旨两国联姻,他对母后说,我来,我愿意娶公主,娶谁不是娶,让出个正妃的位置而已,让老哥去抢那个至高无上位置吧。
陵王叔出发求亲的那日,边关传来消息,少师自青冥关脱身,因身体欠安先回琅琊阁调养。
他想,很快能见到那道光了。他哥迎娶望族田氏女,他与萧梁公主联姻,少师应该会亲临主持婚仪的吧。
夏日临近,神殿少师的仪仗出现在江陵城外,楚皇宫内外无声地吹响争斗的号角。只不过父皇母后都未曾预料到,有人居然铤而走险,下手放的第一把火烧到了梅东冥身上,激怒了远在琅琊山的睡狮。
……
「大楚安享太平快二十年,梅东冥居功至伟。想当年蔺晨给了大楚一盘裹了□□的蜜糖,朕尝到了甜头没舍得放手,将来朕的儿子吃到嘴里的是蜜糖是□□,全看他们的造化啦。」
「陛下拳拳爱子之心,皇儿们会明白的。」
「当年的事知情人已所剩无几,梓童算一个。除了你,朕甚至不知还有谁可倾诉。」
「陛下是为了大楚万世基业。」
「梓童懂朕,朕心甚慰。盼着那些孩子也能早点明白。」
……
梅东冥逗留宫中养病期间,母后明里暗里授意他借机去接近梅东冥。那日他在母后宫中躲懒,父皇突然驾到,母后命他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