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阮葶嫣的车马分为三队。
一队打前哨，确定前路无危险后，阮葶嫣所坐的二队马车才快速跟上，最后是第三队负责殿后，探查是否有人追踪以及清除二队行进过的痕迹。
作为其中唯一一名女子，李玫自然而然负责贴身保护大小姐，与她同吃同住同行，几乎是寸步不离。
这种“亲密关系”，若只存在于短暂的一两日中，倒也不会觉得什么，但在离开京城后的这二十日，日日如此，难免令阮葶嫣感到不适。
她不由得想起漪薰和蟾露。
漪薰对她的“监视”，她早早便洞悉了，且她亦能看得出漪薰并不介意“暴露”自己的“企图”。不过比起李玫，漪薰显然更有分寸，因此尽管也是“关怀守侯”，她却仍能拥有自由。
至于蟾露……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她心中更多是想念和遗憾。
蟾露原本是由段如砥派去甘莲心身边的暗卫，后来阴差阳错的，竟被莲妃送给了她。过往种种，她始终找不到蟾露对她造成的“实质性伤害”，相反，这个聪明伶俐的丫鬟时时处处为她想、帮助她、理解她，成了她在孤独的黑暗中的一双手，总会带给她温暖。
就连她的死，也是为了带她出去。
蓦地，她想起从地牢中将其救出时的反应。
“我不出去！”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愿意出去？蓝天白云难道比不上那阴森森地地牢吗？除非……
是啊，身为暗卫，性命从来不是自己的，而是主子的。她“犯了错”，即便在敌方手中留下了一条命，却无法活着走出我方的府邸。
段如砥，不可能会放过她！
阮葶嫣百感交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她已经完全分辨不清了。
正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李玫掀开窗帘向外望了望，然后对她道：“大小姐，稍等片刻，待前方传信回来，我们再接着走。”
对人的态度会随着心境的变化而变化，她的笑容依旧淳朴热情，但阮葶嫣却有种无法形容的压抑感。
“玫姨。”她竭力克制自己的真实情绪，柔声问，“今晚我们会投宿在哪里？”
李玫亲切地回道：“大小姐，我们已经到了曲沃的地界了。”
曲沃？阮葶嫣心头一疑。
大肃疆土幅员辽阔，领土面积每年、甚至每个月都会发生些许变化。她生长在尼姑庵，庵中只有一幅二十年前的大肃地图，必然与如今的有很多不同。即便如此，类似于京城、儒关之类的重要地区，大致位置是不会变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她也是不会忘的。
巧了，正是曲沃！
那一年，她十二岁，同师妹玩耍时，不小心弄污了地图，受污的地方，便是曲沃。师父罚她与师妹填补那一污处，是以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曲沃处于大肃的北面。
可，她母亲的家乡，锦官，空损说过，是在西边啊！
在出行的这二十来日中，最初的五六天，阮葶嫣是毫无察觉的，但走了将近十天后，她便发现她们根本没往西走！
如此不解了数日，她必须得找个机会弄清事情的原委！
是夜，她们在一小酒家落了脚。
与往日一样，阮葶嫣与李玫住一间房，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
“玫姨……”
“是，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阮葶嫣踌躇了一下，终于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玫姨，我们何时会到锦官？还有，我们……为何要绕路？”
李玫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她便又恢复了温和笑意，“怪我，没与大小姐讲过此事，我也是怕您会担心。我们舍近求远的原因，是为了躲过狐岐、泾谷、湘州那一带。”
“那里……可是因为……旱灾？”阮葶嫣隐隐记起在瑱王府时他们谈论过这几个地方。
李玫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粮食歉收、朝廷赈灾物资一直耽搁在路上，如今的狐岐，已经连一只狐狸也找不到了，早就被百姓煮来吃了。一大半百姓沦为乞丐，一路乞讨，也有的落草为寇，专门抢劫路过的马匹车辆。”她深深叹了口气，“总之，民不聊生啊。”
阮葶嫣不再讲话，对方说得有理有据，为了图近而被山贼打劫，实在得不偿失，再加上她如今特殊的身份……
可尽管能理解茅西顾他们的顾虑，但她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道是自己被段栖椋“惹”得太过敏感了？
窗外的月朦胧难辨，亦如她此刻的心绪，纷乱无休。
三队马车又行进了两日，依然是向着北方。
舟车劳顿了一整天，茅西顾带着大家投宿客栈。
以前的投宿，三队人分别住在不同的地方，但在济川地界的这个小城镇里，只有两家客栈。是以第一、二队住进了稍大的一间，第三队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