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变成这样,是庆德帝远远没有料到的。
他的确忌惮兵强马壮的禹州,但如今沁嫔在他手上,禹州王怎么着也会投鼠忌器不敢乱动,就算他有造反之心,也绝不会是现在。
几乎是须臾之间,庆德帝就猜出了真相。
看向月如的眼神越发冰凉,而后透过这贱婢看向了她背后的主子——慧嫔。
慧嫔冷仪虽然不是正宫,但却是后宫唯一一位成功诞下皇嗣并养育长大的嫔妃。
他自问这么些年以来,从未亏待过她,念在她进宫多年劳苦功高的份,甚至还打算在太后寿宴之时,晋她做荣华。
他身为帝王,为她打算了这么多,而她,却是这样报答自己的?
后妃们这些年一个个的滑胎,他不是没想过有人在暗中下毒手,可这歹人实在太过小心谨慎。
慎刑司暗中查了这么多年,连个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后宫一传出有孕的喜事,他这做皇帝的既高兴又不安,终日惶惶度日,生怕皇家子嗣会断在他这一脉!
真是好手段!
藏了这么多年,既全了自己皇嗣生母的荣耀,又摒弃了所有威胁。
慧嫔!真是好手段啊!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朕心中自有衡量,不会冤枉你们的。”
庆德帝说着便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放在两人面前,给足了两人面子。
沁嫔为人直爽,眼里揉不得沙,不是庆德帝三言两语就能敷衍的。
她腰板笔直,高仰着头,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郝雨却与之不同,感激涕零又满怀激动地搭上陛下的手。
“陛下智勇仁爱、虚怀若谷、是千古难遇的一代明君!不受流言所累,相信我郝家的忠心,亦是明白禹州忠诚!
这样的明君,这样的贤皇,又怎会忘记曾经给过他帮助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将士们呢?”
“您说是不是啊,沁嫔姐姐!”
沁嫔一滞,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是个胸怀大义之人。
她的确有心让皇帝下不来台,可一意孤行难保皇帝不会对禹州生出杀心,他本就有意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倘若自己固执己见,任性妄为,岂不是让他更有机会拿捏禹州!
沁嫔试探的目光不着边际地落在郝雨身上,而后垂首:“禹州军世代追随北厉皇室,对北厉皇室忠心不二,是陛下永远的左膀右臂!”
“陛下器重禹州军,禹州军定当涌泉相报!”
庆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龙袍加身的北厉王至尊无双,龙目之中更含一抹得意之色。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郝雨从容自得地接上:
“是啊,陛下如今对北厉局势了如指掌,又精通兵法,比起先帝在世时更有治国之才。
北厉在陛下手中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日见强大,这便是陛下的本事!”
“陛下出身皇族乃真龙天子,自是有那般气度,那般能力,各路藩王也只能望其项背,甘为陛下的肱骨之臣!”
“好,说得好——!”一通彩虹屁把庆德帝哄的洋洋自得,哈哈大笑起来。
“郝常在甚得朕心,赏!统统有赏!”
“嫔妾谢陛下垂怜,只是嫔妾不想要赏赐,只想要慧嫔娘娘还一个公道。”郝雨福身说道。
暗中观察起皇帝的表情,窥他神情不如先前的假仁假义,便知道他是起了杀心。
以他多疑的性格,慧嫔今后在宫里的日子恐怕难过极了。
“事到如今是该好好说道说道。”庆德帝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慧嫔,“你也是宫里的老人,这么些年也是安分守己的,这背后到底是有人刻意诬陷还是你这背后另有高人?”
“臣妾……”
慧嫔现在肠子也毁清了,要是知道她摔跤能引出这么多事,她宁愿哑巴吞黄连,让这些秘密烂死在肚子里!
月如这贱婢方才所言分明是威胁她的意思!
若说不好……她一急把那些事都得抖出来该怎么办?!
慧嫔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皇后,仅一秒就别过了视线。
整个冷家的性命都系在她一人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此次败露,她不光会失去大公主这个倚仗,说不定连今时今日的地位都会失去!
她苦心谋划多年,怎能随随便便就付诸东流呢!
慧嫔看着月如沉思片刻,慢慢开口:“月如是否污蔑,暂且不论,可她先前一开口便对郝常在态度恶劣,言语不敬,如若不是平日里做惯了,又怎会以下犯上、欺辱主子?
臣妾身在钟粹宫却不慎养出了此等恶仆,实在惭愧,观她所言,平日里断然没少干这等阳奉阴违的恶事,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陛下您觉得可信吗?”
“郝妹妹,觉得可信吗?”慧嫔一脸懊恼,“怪只怪,本宫被恶奴懵逼,与郝常在生出了嫌隙,妹妹不会怪罪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