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婆婆,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你能不能告诉我,”张夫人情难自抑,“你说的认来的八儿是怎么回事啊?”
张夫人不停摇晃着哭倒在桌上的张婆婆,陆云华见状赶紧将她拉开,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而后坐到张婆婆身边,揽住张婆婆的肩,轻轻地拍着背,静静地等着。
好半响,张婆婆终于缓过劲来,抹了一把脸,半是哭半是笑地呆坐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没说一句话直奔内房而去。
过了一会,老人拿出一个小布包,边走过来边解开上面的结:“这就是我那八儿留下的念想,两位姑娘看看。”
谁知张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张婆婆和陆云华又是扶到床边,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张夫人才悠悠转醒。
张夫人一睁开眼睛便要下床,张婆婆一手将她按回去,从怀里掏出刚刚的小布包递了过去:“姑娘是找这个吧?”
张夫人接过小布包,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嚎啕大哭,眼泪无声地滑落。
“这是新婚那日,我送与夫君的心石。夫君一见便喜不自胜,当下便凿了洞,讨来彩绳穿上,说要日日戴在心头,与我心心相知。”张夫人忆着当日的甜蜜光景,一丝喜意稍稍爬上心头却转瞬即逝,“那时我脸皮薄,偏说心石穿了洞,我心便缺了一块,以后怕是有心难安。谁知一语成谶,自他投军,我便没一日能安寝。”
张夫人终究抑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悲伤,痛哭出声:“张婆婆,我的夫君何在?”
听着这桩陈年往事,张婆婆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哭得死去活来的张夫人,又扭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陆云华,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
“原来姑娘就是我的八儿媳,这小模样长得真俊,我那小子是有福气的。”张婆婆边说边握住张夫人的手,老泪纵横,点点滴滴落在两人的手上。
“好孩子,我也没想着还能见你一面,把这念想给了你。”张婆婆说着话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都饿了吧,我老婆子给大伙做饭去!”
张夫人掀起被子就追,堪堪扯住老人的衣襟:“婆婆,你的八儿,我的夫君呢?”
“那日打得厉害,人都打光了,就你们来时那条河,河水都红了。” 老人不忍看她的眼睛,扭头擦着泪,声音微抖,“哪还认得哪个是哪个哦,我老婆子在河边走了两日,竟找到这块八儿给看过的石头,四儿五儿六儿七儿硬是什么都没留下。”
闻言,张夫人手上失了力,哭倒在地上。老人家也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到地上,两人抱着哭个不停。
陆云华知晓此时言语的无力,叹了口气,想想还是往灶间去了。
灶间修得蛮大的,砖砌的长台整齐在挨着墙,上面放着几个空空的篮子,不难想象之前人丁兴旺时,这个灶间的热闹劲和烟火气。现下虽然是大热天,但过于空旷还是让人心里起了一丝荒凉的感慨。
陆云华掀开锅盖,入眼帘的是半锅清得可以照人的白粥,这大概就是刚在河边看到的那缕炊烟的产物吧。台面上放着两条青绿的瓜还有几棵带土的菜,肉是没有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陆云华拍了黄瓜,烫了青菜,惹不考虑腹中没有油腥,腿肚子容易抽筋的张婆婆,这倒是不错的菜,毕竟此时的天是真的热。
端来菜,送来粥,看着两人的哭势渐微,陆云华便打来水,任劳任怨地帮两人打好洗脸的下手。
“吃点东西吧,他们那样拼死拼活不就为了给你们拼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吗?”陆云华轻轻地拉了拉两人的手。
“对,说的对,得吃!”张婆婆边说边奔到桌边,拿起一碗粥直接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来。见张夫人没有动弹,过去将她拉了过来:“八儿媳,来,你也吃,我们得吃,得活。”
张夫人接过碗,一口接一口地喝,和着眼泪往下咽。
陆云华看着她俩叹了口气,心说还好刚刚先把粥晾凉了,不然照你们这视死如归的吃法,非得烫伤不可。也很庆幸自己施了法术,让张夫人的魂灵能吃下人间食物而不露馅。
吃过饭,张夫人仿佛有了主心骨,她挺直脊背,坚定地拉起张婆婆的手:“婆婆,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块回去吧,我给你老人家养老送终。”
张婆婆欣慰地拍拍她的手:“孩子,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老婆子我一辈子在这里住惯了,哪儿也不去的。”
“婆婆,这里都荒了,你一个人怎么住?我怎么能放心?”张夫人说着拉起老人的手就要往外走。
“孩子们都在这里呢,我出门走走就能到河边跟他们唠唠,我不在这里,他们就没有家了。”老婆婆摇摇头,“这辈子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陪着我的孩子。”
……
张夫人和张婆婆来回拉扯,谁也说不动谁。最终,张夫人败下阵来。
安顿好了张婆婆,张夫人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陆云华走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