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秋容秋云也跟随主子动作,三人齐刷刷地跪在李氏面前,如此阵仗倒把李氏吓了一跳。
“这是……”
谢清瑜拔下步摇拿在手中,另一只手屈指按在眼下,扮了一副娇弱模样。
“不是清瑜不愿意,实在是不能给妹妹啊。这步摇乃是当年我母亲嫁进谢府时,婚服冠冕所戴,这叫我如何给念慈。这些年妹妹不论看中什么,都随意拿去,清瑜已经没有任何首饰,才不得不将亡母的遗物拿出来穿戴。万一怠慢贵客,再被母亲责罚……”
说着说着,谢清瑜当真有几分情真意切,眼眶湿润。
她本就长得极好。黑如乌木的发,长及腰间,飘逸而动人。略微挽着的双髻上不着任何发饰,身躯修长而匀称,此时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衣摆随风轻舞,绰约身姿跪在那儿,就教人移不开眼。
一抬头,眉如远山、漆黑如墨的眼眸似泣似诉,惹人心疼。
前院除了林府的小厮,还有好几个林家资助进京赶考的举子,此时几人窃窃私语,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剑往谢闻之后背插。
他走向谢清瑜,向来重视面子的他脸色十分难看,对着李氏冷声道:“带念慈下去!”
李氏惶恐至极,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明白谢闻之这是真生气了。想要辩解一二,瞧见那几个撇眼看向回廊的举子,暗暗咬牙,拉起谢念慈先行离开。
这个亏,她绝不会白吃!
“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谢闻之依旧是板着脸,面对谢清瑜语气更差,“林家来人了,收拾一番再到前院来。”
撂下一句话,谢闻之也不管谢清瑜是否答应,径直离开。
转身面对站在门廊的几个举子,脸上浮起谄媚笑容:“不过是姊妹二人打闹,小女儿家拌嘴罢了,算不得什么,倒是让几位见笑了。”
“哈哈哈,我家的两个孩子也时常打闹……”
“女儿家是容易为了首饰争吵,两位小姐皆是倾城之姿,喜好装扮也无可厚非……”
……
有人附和,自也有人冷眼相待。
几道目光始终落在谢清瑜身上。还未进入官场的读书人们,满是一腔无处发泄的正义。
林家曾是宁州首富,有着江南最大的绣坊——绫锦楼,年产百匹上等绸缎直供皇室,谢清瑜的外祖母是个良善之人,这些年一直都在资助宁州府穷苦考生,不求回报。
这些举子受了林家的恩惠,将来一年在京城的一应花销,林家也都会承担,如此恩德,自然是要对林家这唯一在京城的外孙女照顾一二。
谢闻之继续打着哈哈,恭请几位举子回前厅坐着,几人复又看向林府来的那位管事,见他面色如常,方才应下谢闻之。
待吵嚷的人群散去,谢清瑜不急不缓地在丫鬟搀扶下起身。
谢闻之这人,满嘴仁义道德却假仁假义、身无长物却自命清高,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比之李氏那真小人,更为可恶。
谢闻之是林家资助的穷苦考生之一,当年瞧见林家的鼎盛繁华,苦苦追求谢清瑜的母亲,借助林家在朝堂中的势力谋了个京官,却在林氏女身死不到一月就再娶。在他眼中,所有人所有事都可以利用,他的婚事、他的真心、他的女儿……
若不是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女子能直接斩断和父亲的关系,谢清瑜真想上去撕下谢闻之的伪装,请求林家作主帮她脱离谢家!
*
重新理了妆发,谢清瑜将步摇小心交给秋云,嘱咐她一定要藏好,方才提起裙摆往前院去。
前后不过片刻,谢闻之已经遣派谢府下人送宁州来的举子们去客栈安歇,林家出钱,谢闻之担虚名。
步入正厅,右手座站起一布衣老者,冲谢清瑜拱手行礼:“有福见过大小姐,问大小姐安。”
“林管家,竟是你来了。”谢清瑜语气欣喜,有些意外。
倒也是没想到,这回来京城请她去宁州的竟然是林有福。
林有福是林府的老管家,年轻时跟着谢清瑜外祖四处走商做生意,后来又跟着谢清瑜外祖母经营绫锦楼,是林府外院的一把手管事。富贵人家的外院管事也是颇有威严的,此时他站起身行礼,正在喝茶的谢闻之也跟着站起,站起后反倒是局促。
这样看,倒像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起身迎接女儿。
谢清瑜扶起林有福,又看向谢闻之,躬身行礼:“父亲。”
三人坐定,林有福将方才对谢闻之说过的话又对谢清瑜说了一遍,顺便解释了外祖母为何没来参加谢清瑜的及笄礼。
“非是老太太不愿来,实在是去年受了风寒之后身子一直没好全,宁州来京城路途遥远,老太太年事已高,担心路上病情加重……”
“清瑜明白。”想到前世连外祖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谢清瑜嗓音发颤。
寒暄几句后,林有福开口向谢闻之请求,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