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杀害你母亲!”
谢清瑜惊呼一声,从床榻上猛然坐起。
门口值守的丫鬟秋容听见里屋喊声,连忙掀起帘子进卧房。
秋容揽过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大小姐,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谢清瑜心中微颤,下意识扭头望向身侧之人。
“秋容?你不是……”死了吗?
不是在王府的时候,为了保护她死在他人的刀剑之下了吗?
看着贴身丫鬟忙前忙后,一会儿拿枕头让她靠着,一会儿倒了热茶端给她,谢清瑜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眼前场景陌生又熟悉。房间墙壁是年久发黄的暗色,墙上挂着一幅苍劲有力的字画,陈旧的书桌靠墙摆着,上面摆着几个同样陈旧的梳妆盒。
这里……
不是天牢。
是京城谢府,她的闺房!
谢清瑜伸手轻轻摸上自己的脸蛋,光滑平整宛若凝脂,完全没有被毁容以后得狰狞可怖,她不由地愣住。
她不是毁容了吗?她不是在天牢中被同父异母的妹妹谢念慈亲手掐死了吗?怎么强烈的窒息感之后,再睁眼,回到了谢府的闺房之中,死于乱兵之中的秋容也还活着。
秋容见她不对劲,放低声音安慰她:“大小姐,左右不过是一块花露胭脂,二小姐既抢了去,又何必再念念不忘。若是真的喜欢,赶明儿写信让老夫人再送一块过来……”
花露胭脂?
谢清瑜定定的看着秋容。
这事儿谢清瑜有印象,她及笄的时候远在宁州的外祖母无法来京城参加,特意遣人送来两抬礼物,其中最稀罕的是一盒花露胭脂。
可惜她还没用上几回,就被谢念慈瞧见抢了去。
谢念慈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谢清瑜母亲是原配正妻,生她时难产去世,谢清瑜还没满月,父亲谢闻之便续弦再娶。谢念慈正是续弦李氏生的长女,只比谢清瑜小一岁。平日里瞧见谢清瑜有什么好东西都随意抢去,仗着李氏执掌中馈、父亲谢闻之对谢清瑜不管不问、谢清瑜唯一的依靠林家也远在宁州,鞭长莫及,谢念慈向来不把谢清瑜这个长姐放在眼里。
花露胭脂?
她今年才十五岁?
思及此,谢清瑜有些恍惚,突然紧紧抓住秋容的手,问:“秋云呢?”
秋容向外望了望,疑惑道:“方才还瞧见了,怎么这会儿不在了?”
谢清瑜心下一凛,掀开被子从床榻上起身,“应当是宁州来人了。”
秋容忙上前伺候谢清瑜穿衣,有些奇怪:“宁州来人,林家吗?小姐怎么会知道?”
宁州是谢清瑜母亲老家,谢清瑜外祖林家曾是宁州首富,只可惜老太爷去的早,这些年全靠谢清瑜的外祖母撑着林家。只不过这不年不节的,林家怎么会派人过来?莫非又是来送礼的?
坐在梳妆镜前,谢清瑜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可怕的场景。
当今陛下子嗣不丰,皇宫之中只有一位被寄予厚望的小太子。再过一年,小太子突然去世,年事已高的陛下不得不从宗室中过继儿子,其中属淮南王与临州王呼声最高。这事儿本与谢家无关,偏生李氏为谢清瑜相看未来夫君时,被淮南王次子得了谢清瑜的画像。
淮南王次子荒淫无道,王府后院妾室十几人,龙潭虎穴一般的地方,谢闻之与李氏不管不顾,为了前程逼着谢清瑜嫁过去。
临州王与淮南王斗得不可开交,京城血流遍地,谢清瑜想脱身离开京城去宁州,才知道外祖母早去世多年,林家满门抄斩……
再然后,谢清瑜被毁容、被打断腿、被诬陷杀人,最后被谢念慈掐死在王府柴房……
而此刻,门外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喊声,将谢清瑜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姐,不好了,宁州来人了!”
秋云进门瞧见谢清瑜梳洗完毕,正端坐在凳子上,像是在等她。来不及分辨一二,忙上前将在前院听来的消息说出来:“林家来人说,老夫人病了,很严重,可能,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饶是心中有所准备,谢清瑜心中还是一颤。
她果然是重生了!
前世便是这时候,宁州来人告知外祖母病重,请她回宁州一趟。偏生当时的她一点儿都不懂事,不仅听信了李氏的话要留在京城相看夫婿,还因为外祖母没出席她的及笄礼而生气,一口回绝林家请求,不愿回宁州。
因此,错过了和外祖母的最后一面。
想到那位远在宁州,世上唯一亲人只剩下她、临死前都在念叨她的名字的外祖母,谢清瑜眼眶泛红。
“怎么会病了呢?什么病?可有大夫瞧过了?活不过这个冬天又是什么意思?”秋容急了,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可秋云也只是随便听了一耳朵,这些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