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太子妃当真是干爹的良人呢。
彼时,裴安被桃之带进了蒹葭堂:“娘娘,您找我。”
方才他从房檐上待了许久,而今手脚冻得颇为僵硬,混不吝的浑头小子一般活动手脚。
单是想到主子待她不同,他心中就越发赌气,这样一个小娇娘如何值得主子对她不同。
“冬日天大寒,你年纪还小,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沈卿欢没有吩咐身旁侍女如何,只是手中捧着一只小巧的暖炉,朝他递来,“拿着吧,不碍事的。”
裴安看着她手中那只小巧的暖手炉,一时间噎了噎。
这是,想收买他?
“不必了,多谢娘娘的好意。”裴安义正言辞的回绝。
沈卿欢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拒绝,笑道:“你可切莫多想,若是将你冻出个好歹,谁来保护谢秉笔?”
当然了,如今谢谨庭身居高位,倘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然是有人前仆后继的想借此来到他身边伺候,裴安不想被有心人得逞。
看出他明显的犹豫,沈卿欢笑着指了指下首的檀倚:“我亦是为秉笔办事,你我之间自该亲近些,今日的茶点是我新做出来的,坐下尝尝?”
如今已是半夜,裴安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值夜到此时早已饿得不成样子。
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裴安看着桌案上精致的茶点,许久点了点头。
临行前,裴安揣着一兜茶点,肚子里满满,七尺男儿感动的差点抹上一把泪,跃上房檐继续兢兢业业。
真好,活该她被主子喜欢。
李继妄将坐墩抬来时,亦是被收买的套出不少话,沈卿欢不禁想,是她太有做糕点的天赋了,还是谢谨庭身边的人不够忠心,怎么问什么说什么。
她握着手心那雕得精致的象牙球,朝他笑了笑:“劳李秉笔跑一趟,还请李秉笔替我谢过谢秉笔。”
她倒真没想到谢谨庭有这么巧的手,说着,她扬了扬手中那只精巧的象牙雕。
李继妄欲言又止,只道:“好。”
两更。
沈卿欢心中满是信中所提及的书房,她太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能扳倒裴辜元,裴辜元是她心中横着的一根刺,这刺一日不除,她便一日不得安宁。
没有唤醒桃之窕儿,她起身燃起一盏烛火,换上那一袭朦胧红艳的襦裙,对着铜镜斜插了一根玉簪,披上了一件兔绒白氅便提着灯笼出了门,
谢谨庭扶着额角,正是看得头疼,听门外敲门不悦道:“何人?”
“是我,秉笔。”门外是软声应着。
“……进来。”
门开,她便见谢谨庭正皱着眉,左眸前像是横着一层琉璃,给这原本暴戾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增了几分烟火气,那双桃花眸也连带着更勾人了几分。
“夜访堂玉轩,娘娘想咱家了?”谢谨庭看着她步步走近道。
端着这么一副好皮囊,说出的话却这般混账,沈卿欢只当没听见:“秉笔深夜还要批奏折,我自然该伴左右,秉笔再蹩着眉头,只怕惹得我心伤,有解语花相伴总是好的。”
“呵,”谢谨庭放下了手中的紫毫笔,正面对上她,“一会不见,娘娘的脸皮便这般厚了,过来,让咱家瞧瞧有多厚。”
沈卿欢面色微微泛红,这人可真是讨厌,嘴上说着,跟实际上这般做,那能一样吗。
“我,我侍奉秉笔笔墨。”沈卿欢忙道。
堂玉轩的炭火生的比蒹葭堂还热,沈卿欢将肩上披着的厚氅褪下,将袖中的小瓶塞拔出,将其里透明芬芳的液体滴进砚台几滴,随后才开始研磨。
谢谨庭专注的批着折子,头也未曾抬:“这是什么?”
“玉兰油,”沈卿欢解释道,“玉兰花期短,我想多闻些这个味道,便将这些萃成了花油。”
谢谨庭嗯了一声:“娘娘喜欢玉兰。”
他并非问她,只肯定的道。
“但玉兰不似牡丹热烈,不似松柏坚韧,娇气又短暂,喜欢的人便少些。”沈卿欢笑道,唇角的酒窝浅浅。
狼毫笔被那只修长的手操控着,在砚台中舔饱墨汁,他微凉如玉的手背有意无意的蹭到她的指。
“确实娇气,同娘娘一般,嗯,还见异思迁。”谢谨庭这般总结道,最后还不忘点评一句,“不过玉兰代表纯真无暇,如娘娘般的白璧。”
沈卿欢咬牙切齿地扯着唇角笑道:“哪里见异思迁了,分明我每日都在秉笔身边。”
“咱家关得住身,关不住心呐。”谢谨庭煞有介事的扬了扬眉头。
“秉笔分明是污蔑我,”沈卿欢将手中的墨条放置一旁,那双莹润的眼眸对上他,“玉兰是忠贞不渝,秉笔不喜欢吗?”
丝丝缕缕的玉兰香将他包裹,谢谨庭看着案几上那张奏折,几息间,也没下笔的意思,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紫毫: